艾小米，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走向幸福和安宁
文/钟惠
一．艾小米，2004年春节，我辗转打听到了你的手机号码。许多年了，一直未和你联系。于是，想趁过年的时候问候你一下。当时你在北京的街头，拨通你手机后我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你的手机里人声嘈杂，混乱不堪。我不得不提起嗓子对着话筒叫喊你的名字，后来你总算知道我是谁了，十分激动地大声对我说回去再给你电话。
放下电话后，我眯起眼睛努力回想我们小时候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每记起一件便痛恨时间一次，残酷啊，一晃飞掉了你我将近二十年的青春！我还来不及好好与你分享你那大学校园里每一处美妙的景点和每一个动听的爱情故事，你就已嫁作他人妇，成为你一位大学同学的妻子，并且留在与我相隔十万八千里远的北京工作了。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你的坚忍，你的倔强，你的自信，还有你的一切一切，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最美的。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刚从别的小学转来你在的那个班，你是第一个对我展开笑颜的人。那时你天真无邪如阳光般温暖而灿烂的笑容给我这个初来乍到的转学生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我感到很诧异：这是哪来的小天使啊？也就是这一笑，让我们恍惚一夜之间成为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二．升上初中后，我们以前那个我非常喜欢的班集体很快被四分五裂了。然而，我和你仍在同一个班，还是三年的同窗好友。我感谢上苍对我的恩赐，在我为自己与那些亲爱的同学分别感到伤心难过之余依然把我最要好的朋友留在了我的身边。有天晚上你突然找到我，把我带到一个偏僻黑暗的角落里倾诉心事。当时你的神情是那样的痛苦无助，让我惶恐得紧紧抓住你的手，生怕一放开你就会莫名地离我远去。你说你母亲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拿你来解气，但你并不怨她。这时我忽然有种感觉，你就这么长大了。或许人总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成长起来的吧。那时我已经听说你父亲有了外遇狠心抛下你们母子四人和那女人一起离家出走后就没再回头的事情。而我没想到的是你母亲竟会把你当成她的出气筒，常常动不动就打骂你。你给我看了你手臂上的淤青，那是你母亲狠打你后留下的一道道伤痕。我心疼得愤然大叫这是一位母亲该对她的亲生孩子做的事吗？这时我透过微亮的黑夜看见你孱弱的双肩在不停地耸动，我知道你哭了，于是立即闭了嘴，不敢再多言一句。我只想就这么默默地陪你坐着，直到永远。说实在的，平常的我极少看见你落泪，即使被班上一些同学奚落挖苦取外号。那时年轻气盛的我们是很在意自己名声的，何况你又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样把这些委屈和羞辱统统转化为自己学习上的动力的？我只知道你很勤奋很刻苦也很认真地去做学生应该做的每一件事并竭尽全力把它们做到更好。初三选拔优秀学生去参加重点高中考试的红榜上，我看到了你的名字，在班级名列第一。三．由于考场上临时发挥失常，仅差几分，你不得已又重返原来的学校就读。这时候的你还是如往常一样继续积极刻苦地学习，因为你是那样明白天道酬勤这四个字蕴含的深刻道理。你说你将来要做一名医生，治好你母亲或像你母亲一样的人由于长年累月辛苦劳作身上积留下来的那些病症，说这话时你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和憧憬。你母亲始终是心疼懂事乖巧又聪明勤奋的你的，在校方允许的情况下，她花掉你那同情你们母子四人遭遇的、侨居海外的伯父给你们寄来的一些生活费把你送进了那所我们都很向往的重点中学。从此，你愈加好好学习，奋发向上了。高考过后，你以高分考取了北方的一所重点医药大学，实现了你多年来的梦想，而我却名落孙山了。你拿到金灿灿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去看你，你喜滋滋地取出那张像请柬一样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摆在我面前，将快乐与我一起分享。为你感到高兴之余，我则希望以你为榜样，激励自己从头再来。然而，我终究成不了你。重复了两次相同的高考经历后，我彻底死了心。四．你大学的第一年放寒假回家，我和同样在高考中失利的娟子去看你。那天正值情人节，你收到一位大学男同学从远方邮寄来的一只长长的盒子，我们好奇地催促你赶紧打开来看。你羞红了脸，说不必打开了，你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我们理所当然地追问那是什么，你不得已只好回答，一枝玫瑰。立时，我和娟子像见到外星人一样久久呆望着你，不发一语。你有些急了，问我们到底怎么了？老半天，我和娟子才从惊呆中逐步缓过气来，然后大惊小怪地逼问你是不是和那男同学好上了？你连忙脸红红地替自己辩解那是他一相情愿，你还没答应呢。直至多年以后，我很无趣地问起你嫁的那个大学同学是不是就是当初那千里迢迢给你邮来玫瑰的人时，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从你柔柔的笑声和语气里，我感受到了你的幸福与安定。从而我更加确信，只要你愿意，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奔向这两样东西的，即使你一直生活在有父亲却形同无父亲的阴影之下。五．四年大学毕业后，因为学习成绩优异，你很快脱颖而出，被来你们学校招聘的深圳一家专门从事医药行业的知名企业相中。当你许多大学同学在四处奔波忙着写简历求职的时候，你已经坐在那家企业宽大而舒适的实验室里开始新医药品种的开发与研制工作了。我们就此没了联系，更为确切的应该说是由于我那强烈的自卑感在作祟，让我不敢与如此优秀的你再有任何通联。可是，艾小米，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你，依旧那么的那么的想念着你。2004年那个春节到来之际，我终于可以收起我用自卑感和自尊心编织成的网，给已远嫁北京并留在北京工作的你送去了我最真切的问候与祝福。想起当时你在电话里逐一向我打听那些小学或初中同学和老师踪迹的兴奋劲儿，让我的内心颇为触动：艾小米，你出去那么久，居然还能如此清晰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那只能说明一点，你真的非常非常挂念他们！因为我无法了解到你那么多那么多想要问的人的情况，自我感觉心中有愧，便不再拨打你的电话。而你肯定也对我失望至极吧，所以我们之间再次没了联系。
六．要不是那个冬日上午在街上遇见挺着大肚子即将当妈妈的娟子，从她嘴里得知你已追随到美国攻读博士后的丈夫远渡重洋去了国外，你也将在那儿攻读医学硕士学位的消息，我竟以为你仍在北京，过着朝九晚六的平淡生活。我还清楚记得你将去大学前的一个晚上，你曾跟我发誓说将来你一定会让母亲和弟妹们过上好日子的，这点我知道倔强的你已经做到了，不然你也不会放心离开他们到那遥远而陌生的国度里，与你心爱的人一道开始攀援你们人生的另一座高峰。打开你两年前粘贴在我们共读的那所中学网页校友相册里的一张生活照，看见照片中的你脸上带着一种恬淡平和的笑，让我更相信坚强自信的你无论身处何方，都会让自己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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