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一个温暖的词。
童年,是和故乡连在一起的。
童年的时光遥远,遥远得如烟如雾无从记起,或者只留下朦胧的影子;但有些事情却依然清晰,彷佛就在昨天。
童年是流淌在长着青青的水草的溪水里的。溪边长着蓝蓝的马齿苋,溪中游着各种各样的小鱼。挽高了衣袖和裤腿,跳到清澈见底的溪水里,小鱼便惊吓得四处逃窜,有时会从指缝间极速地穿过。倘若捉到石纹鱼,放进装了溪水的瓶子里,石纹鱼美丽的条纹随着瓶子的凸镜作用忽大忽小,好看极了。
童年是散落在长满绿绿的羽毛蕨的群山里的。山深处,密密的草丛里有肥胖的野鹌鹑和羽毛鲜艳的山鸡,杜鹃是最会唱歌的。当秋天的太阳烤红了野山楂林,我们上山的目的就多了野果的诱惑。累了,躺在柔软的草坡上,看见淡蓝的山岚静静地连绵到很远很远。
童年是坐在屋前那棵老柿子树下的。夏夜,月光透过老柿子树茂密的枝叶,斑斑驳驳地落在我和祖母身上。萤火虫点着灯笼,飞过来又飞过去。祖母摇着蒲扇,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有的到现在也还都记得。
童年是骑着老水牛宽宽的背走过禾苗青青的田野的。暮色四合,喧嚣一天的大地渐渐归于沉寂,天边现出暮归的老水牛庞大而瘦削的轮廓。老水牛的眼睛是忧郁的,它们心里有什么忧伤的事?我至今也不大明白。
沧海桑田,故乡已经变了很多了,小溪里的水基本都干了,老水牛也已经很难看到了。基本不变的,除了贫穷,还有古朴和纯净。童年,基本上都是快乐的,和忧郁无关,和物质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