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钟桦长篇小说《天涯孤帆》连载中_万泉文苑_琼海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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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4/1/23 12:2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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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作家原创长篇小说连载

天涯孤帆

·钟积松·

引子

　　　　
　　在那春暖花开、风雨飘零的年代。
　　一个小小村庄里，住着数户人家，都是穷苦百姓。
　　一个政党被打败了，撤到台湾去。
　　　一个政党胜利了，翻身的农民，欢天喜地，评成份，斗地富，减租减息，分田分地真忙。
　　但是，过不了二、三年，为了巩固新生政权，接二连三地搞政治运动，除了土改时评定的地富敌对阶级外，还增加了“反坏右”，变成了“地富反坏右”五类。
　　本部小说主人翁李华，就是那个小小村子里的一个孩子，当时还不足十岁的孩子，在他三、四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由于当时缺医少药，差一点要他的小命。大病过后，又没有营养滋补，所以长得个头不高，骨瘦嶙峋。他的家，在土改时候被评为贫农，政府分给地主家的半亩多地，半头耕牛，半张犁耙，是一个翻身农民的家庭。但是，一夜之间却变成了类似于“五类”。他的父亲因坏人一封诬告信，愤而自尽，不幸去世；母亲因饥饿穷困，被迫携带弟弟离家而去。不消说，他当然成了孤儿。从此，他开始踏上孤苦伶仃、历尽磨难的人生征途。　　
　　《天涯孤帆》是《宦海沉浮》、《文坛风云》人生三部曲的第一部。
作者通过这三部长篇小说的创作，揭示新中国60年来，做人要做何种人，为官要为何类官，务文要务何品文的道理。世态炎凉、爱情坎坷、宦海沉浮、文坛风云尽在其中。

第一章难忘的夜晚

　　　　
　　就在李华的娘带弟弟远走外婆家的当天晚上，李华一个人蜷缩在床上。这是他感到最害怕，最可怖的一个夜晚。一间黑洞洞的破屋子，因为没有钱买煤油，没有灯火。时不时听到好几只老鼠吱吱叫的声音。寒冷刺骨的夜风，从墙隙门缝中吹进来，发出阵阵的怪声；屋顶上面，有好几块瓦片被风吹跑了，露出几颗星星来，活像鬼魅的眼珠儿，发出闪闪的绿光。夜鸟在屋宅周边密匝匝的、阴森森的防风林里，发出声声哀鸣，令人闻之丧胆，顿时生出鸡子皮来。
　　李华又怕又冷，一张单薄的破被子，既挡不住寒冷，也壮不了胆啊。他似乎到了绝望的地步，朦胧之际，他突然看见阿爹回来了，非常慈祥地对他笑。李华喜出望外，乐不可支，大叫道：“阿爹，您回来了，侬心里就说过哩，您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您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啊！娘带阿弟去外婆家去了，全家就只有侬一个人了啊，侬好怕，好怕啊。”
　　“多么可怜的孩子啊！你是男孩儿，你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什么都不要怕。你更要学会做人，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好人呀。”
　　李华用困惑的眼光看着他阿爹，说：“爹，有些人说你是坏人，是畏罪什么的。阿爹，你究竟是不是坏人呀？”
　　阿爹和气地反问他说：“你认为呢？你认为你爹是坏人吗？阿爹我是个教书先生，教孩子们读书认字，做人道理。你从小跟着爹到学校念书，同学和家长们，有谁说你阿爹是坏人呢？”
　　同学和家长都说阿爹书教得好，字也写得漂亮，又能体贴家长的困难。有些家长一时交不起学费，阿爹从来不去催交，还上门去探望，资助他们度过难关，谁都赞他是个好先生，好校长，没有哪个说阿爹是坏人呀！是的，在李华的心眼里，阿爹的确是个好人。阿爹生活非常节俭，在课余，他在学校坎下坡地上，开垦出一块菜园子来，种上白菜、茄子、韭菜、肠豆，还种上蕃薯，薯叶还能当菜吃呢。李华就是从阿爹身上养成热爱劳动的习惯。于是，李华回答阿爹的问话说：“侬认为阿爹是个好人，不是坏人。”
　　阿爹开心地点点头，说：“只要你认为爹是好人，这就足够了，管其他人说什么呢？”
　　“可是，可是，在我们的邻村，在我们的村子里，有人总是悄悄地说，说爹你是坏人，是什么、什么日本什么特务，爹你说，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唉，在人世间，人心叵测，人言可畏，尔虞我诈！嘿，什么日本特务？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其实，爹是我党地下交通员。按照组织安排，爹在保亭深山里，开了一间杂货铺作掩护，暗中给我党游击队送情报，供补给。有一次，险些落到日伪手里啊。唉呀，孩子，你年纪还小，你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呀。你不要因阿爹的事，怨恨我党，你要相信组织，跟着我党走。等到你长大成人，自然会知道哪个人是陷害你爹的坏人了。你知道了，也不要去报仇。因因相报何时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啊。这个家，就靠你来承担了，现在世情不好，闹饥荒，你千万要设法活下去。你一定要读好书，只有读好书，才能有好的前途啊！”阿爹说的话，语气十分悲伤。
　　李华听出阿爹的担忧，便坚定地说：“请阿爹放心，侬一定会听爹的话，按爹讲的话去做的！”
　　“另外，你个性倔强，不要跟人吵架，结怨筑恨，要学会忍，忍，就是仁，要有仁爱之心。你要多跟好人来往，远离恶人。你须懂得，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你四堂叔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又是多嘴多舌的人，咱家遭的横祸，就是从他的嘴里惹出来的。你要小心防着他，他是咱家的灾星啊！”
　　李华连忙问阿爹：“爹，四叔他说了什么？他得罪了什么人了呢？”听不到阿爹的回应，他明眸一看，阿爹不见了。这可急坏了李华，大呼大叫：“爹爹呀，你不要丢下侬呀，叫侬怎能活下去呢？爹呀，爹呀！呜呜呜！”李华痛不欲生，拔腿便追，怎奈双脚似乎被缚住了，迈不开呀。他拼命地挣扎着，大声地呼叫着，终于清醒过来了。哦，哦，唉，原来是南柯一梦呀！
　　“喔喔喔喔”，公鸡一声长鸣，周边村子的公鸡，也先后加入了大合唱《破晓之歌》。俗话说，公鸡一声，鬼走无命。
　　李华听到鸡鸣声，才从失魂落魄、疲萎不堪的阴影里走出来。他一摸及枕头，湿漉漉的，是被涙水淋透了的。他往窗口望去，可怕的漆黑不见了，呈现一点儿灰白。他出神望着，脑海里掀起往事层层巨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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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6/4/14 20:4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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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海南作家钟积松长篇小说《天涯孤帆》连载第224章

                     第二二四章穷断鹊架梦

李华毕业分配，安排到沙坡小学任教，有了固定地址后，立即给冰蕊去信，并且每隔半个月又寄出一封，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仍然未收到冰蕊的回信。李华心里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思念、牵挂，像一把火日夜灸烤着他的心窝。

由于李华无家可归，每逢周末，甚至寒假、暑假期间，教职员工是本地人，都回家度假去了。他都以校为家，独守校园。有一天，李华收到一件包裹，看见笔迹，便知是冰蕊寄来的，他喜出望外，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真的是日也盼夜也盼，终于盼来了冰蕊的信息。他连忙拆开来看，却傻眼了，包裹里都是自己寄予冰蕊的信件，数年来寄出的信件全都退回来了，虽然每一封信她都拆开看了，可是这意味着什么呢？莫非……，李华不愿意，也不敢往下想去。冰蕊将他的去信全部退回来，总有她的理由吧？他连忙寻找冰蕊的来信。经过一阵子忙乱的寻找，他终于找到冰蕊的来信！他拆来看后，好像被电击一般，木然地坐落床上发呆，嚅动着嘴唇，喃喃地说：“她，她嫁人，她已经嫁人了！”她在信上说，她远嫁外省，要一年多才能回娘家一次。这次回娘家才看到他许多封来信，因为无法也无处存放他的信件，只好悉数寄还。她还解释她嫁人的原因，请他能够谅解。

        她道出嫁人的原由是，她高中毕业后即被安排上山下乡劳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上山下乡期间，生活是很艰苦的，每天出工吆三喝四的，又常常被一些当权者动手动脚，满腹委屈好想向你哭诉，可是你在何方？偶然收到你的来信，但又不给你的联系地址，我有苦无处申啊！后来，经父母亲无数次的劝婚，说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说什么人总不能做那些守株待兔的傻事啊！我想，咱俩的事，最好由你来决定，我便四出打听你在哪里？可是问谁谁都不知道你的信息，我又到咱俩呆过所有的地方去寻找，仍然没有看到你的一丝儿踪影。在这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只能遵从父母双亲的意愿嫁人了。

      李华看到冰蕊写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他好像看见冰蕊，不，而是活脱脱的看见冰蕊为了等他寻他，她那副万分焦虑可怜巴巴的样子，心如刀割。她说，她到咱俩呆过所有的地方去寻找，这句话绝对不是虚言，因为李华他问过梦生，证实冰蕊去过那间小食店，他跟冰蕊一起吃过鸡屎藤汤的小食店啊。他当时听了已经感动得掉了眼泪。

       李华看她所列嫁人原因，条条项项都是中情合理的，的确怪不得她，全是自己的错，错失良机，终成千古恨，这比梁祝悲剧更悲剧啊！

        李华忽然感到自己非常渺小，渺小得连一只蚂蚁都不如！李华乙冷嘲热讽地说，你呀，连一位关爱你的女同学，都娶不起，让她饱受多年苦等的煎烤，还恬不知耻地自诩你是条男子汉呢？李华羞愧得无地自容，只是狠狠地跺脚、跺脚、跺脚。李华甲说，你也不必自怨自艾了，你应该正确对待自己，你是一个顶着困难上的男子汉！你忍饥耐饿挣扎在生死线上，还自强不息！你在学校里，被评为三好学生，参加四清运动，被评为优秀工作队员，分配当了老师，被评为先进教师。李华乙说，被评为三好，优秀、先进，有什么作派？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钱花！李华甲说，你为各级报刊写过稿，发表不少文章，名声不小呀。李华乙说，发表文章，又没有稿费，白花精力，名声不小，还是穷秀才一个。你当老师，一个月工资就那么38元，还要挤出10元寄给正在读书的弟弟，除去伙食费，你能攒下几个钱？你又爱买书，即使没钱吃饭，看上心爱的书都要买下。人们都说书不如薯，秀才不如西刀鱼。而你还是嗜书如命，我行我素，一意孤行！你跟不上时代潮流，你落伍了，怪不得你娶不到老婆。幸好冰蕊不嫁给你，嫁给你不久是会离婚的，因为你养不起她。你连自己都养不起，看你穿旧衫烂裤破鞋子，一副寒酸相，谁嫁给你都是倒一辈子霉！你不要为失去冰蕊而难过了，你要是真心爱她的话，应该为她高兴，为她祝福。你不要再看书了，再看书便变成书呆子了，无药可救了。什么梁山伯祝英台，什么张文秀三姐，什么陆游唐婉，那都是文人笔下的理想爱情观，现实生活中几乎是不存在的。

      李华彻夜难眠，他想前思后，终于想通了，心情渐趋平稳。为了给冰蕊回音，他填了一首《鹧鸪天·穷断鹊桥梦》，并祝福她家庭幸福美满：

      寄出相思打回头，数年挂肚牵肠愁，顿时酿就辛酸泪，彻夜孤灯静静流。

      能怪地，奈何天，穷途潦倒恨千秋。鹊桥梦断皆因吾，情债未还悔意悠。

（未完待续）
[此贴被海南乡土作家于2016/4/16 7:44:3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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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5/5/28 17: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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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海南作家钟积松长篇《天涯孤帆》连载第209章3

                                      第二零九章烛光慈母泪（三）



      李华暗想，龙滚这个地方哪有深湴田呀？表姐是一个有志气有作为的好人，咋被歹人害死的？
      姨妈一把鼻涕一把泪，泣不成声，断断续续把原委道了出来：几年前，表姐高中毕业后，响应白沙县教育部门的号召，毅然报名赴黎族苗族山区当小学老师。就是这么一个热血青年，放弃温馨的家庭生活，勇赴艰苦遥远的山区奉献青春才智，却因其父亲在新加坡谋生，有华侨关系，那些歹人随意扣上里通外国“莫须有”罪名，昼夜批斗，迫害致死！
      姨妈说，这是前几天传来的恶耗，村里已经派人到白沙寻找遗体去了。姨妈又说，表姐托梦哀哀诉求说，她没有衣服穿，很冷，又没有钱。姨妈问李华，表姐这种托梦诉求怎么办才好呀？
      李华听见姨妈的询问，忍住极度的悲愤，想了想，知道怎么办了。首先他要照顾好姨妈。俗话说人生有三大悲伤：幼年丧父母，中年丧配偶，老年丧子女。姨妈已经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忽然失去爱女，可想而知，给予她的打击是多么沉重啊！姨妈这几天茶水未进，命悬一线，于是他连忙到厨房去，刷锅烧水，煮了一大碗牛奶麦片粥，捧到姨妈面前，一边劝解，一边喂她。看着姨妈勉强吃完这碗牛奶麦片粥后，腊黄的脸色渐渐退去，李华才放下心来。然后，他便着手办另一件事。他找来一张表姐的遗像，在客厅里为表姐设一灵位，摆上香案，水果，点上蜡烛。他点上香，到大门楼外面去，对着白沙县城方向，默默向表姐祷告：魂兮，归来吧，魂兮，归来吧！他默念九九八十一遍，返身把香插入表姐灵位香炉中。再点上三支香，递到姨妈手里，请她为表姐上香。李华三叩九拜，酒过三巡后，便在表姐灵位前，烧了许多许多冥币和七色纸张。
      李华对姨妈说，表姐托梦诉求，他已经做到了，请姨妈安心。并嘱：如果表姐再托梦说，她冷，又没有钱的话，你就要请道士来超度了。姨妈点点头，她看着烛光，烛光曜着姨妈的泪眼。姨妈望着烛泪，仿佛看到女儿的泪水，痛心地大叫一声：“女儿呀，你哭吧，哭吧！”她也泣不成声。
      姨妈哭累了，昏昏欲睡。李华扶她到床上躺下，并为她盖上被子，让她好好休息。又在她的床头茶几上放一杯开水，她随手可以取用。
      李华忙乎到上灯时分，自己也煮了一碗麦片粥，填填肚子。当夜，李华就睡在大门的阁楼上。楼阁上有一张单人床，有灯，也有写字台，以前他住过一宿。这一次他毫无心绪，略打扫干净，便躺下来，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表姐的悲惨遭遇，令他剜心的痛，万分的愤怒！文革啊，文革，你到底还要疯狂到什么时候？！国家机器，除了军队以外，国家得以正常运转的部门机构都被你打烂了，或全面瘫痪了，你就来个“群众专政”，让群众组织无法无天，随心所欲，随便给任何人以捏造的罪名，如黑五类，特务，叛徒，走资派，抓起来，关入私设的监狱，滥施刑罚，审讯定罪。表姐啊表姐，你就是所谓的“群众专政”的受害者，我一定为你申冤昭雪！于是他连夜以姨妈的名义起草一份申诉书，向海南区、白沙县教育部门提出强烈申诉，坚决要求平反昭雪！李华担心姨妈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寄发，便多抄正一份，留作自己来亲办。
      第二天李华起得早，为姨妈做了早餐，又为她烧了洗脸水。临别时，对姨妈说：“这是以您的名义，为表姐向海南、白沙教育部门写的一份申诉书，要求为表姐平反昭雪！但现在不是寄出去的时候，要等待时机，您先放好吧，到时候侬会通知您的。侬已备了另一份，也可以替您寄出去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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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5/4/21 11:0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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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钟积松言情小说《天涯孤帆》第207章烛光慈母泪1

                       第二零七章烛光慈母泪（一）

       昨夜，李华连夜贴出诗报后，一时仍未入眠。第二天已经快上午八时了，他才起床。他处理各项事务后，便离开宿处，走到他贴诗报的地方，看到不少人在围观这张诗报，还听到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李华无暇逗留，便踱到梦生的小食店，买早餐吃，也好跟他告别。梦生的生意还不错，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李华看看没有空位，便在外头来回信步等待。
       过了好一会，食客陆续散去。
     “啊，李大哥，你来了，快到里面来坐！”梦生跨出门口热情地打招呼。
      李华微笑着说：“梦生老弟，你的生意还挺红火啊，自食其力，感觉啥味道？”
      梦生也笑道：“托大哥你的福，生意还过得去。当然啦，比梁上君子好多了，免担惊受怕，心安理得多了。现在有家有庭，有老婆孩子了，更要老实做人。你那年的一席夜话，胜读十年书呀，小弟终生难忘。你不仅治了小弟的病，还救了我的一生。”
     李华安抚他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回头，看重将来吧。祝你生意兴隆，一生幸福！”
     梦生嘻嘻地笑道：“谢谢大哥你的金口玉言。店里经营多样品种，除了琼海著名小食鸡屎藤粉子汤外，还有笼子包、馒头、煎饼、油条、稀饭、豆浆，任大哥你吃个饱。”
     李华想，这一顿吃饱了，就不要吃午饭了，便说：“好，你就给我来一碗稀饭，一块煎饼，两个馒头吧。”
    “好哩！”梦生拉长声音叫着，便进去厨间。
     李华选个空位坐下来，看挂在壁上时钟，已将近十点了。
     不一会儿，梦生用托盘捧来李华所点的早餐，一一摆上桌面，说道：“请大哥你慢用，小弟先去忙乎，回头再跟大哥说说话。”
      李华觉得味道还可以，很快用完早餐，打个饱呃，看着价目表掏出钱来付账。
      梦生摇摇手说：“大哥，这顿早餐小弟请，你就不要破费了。”
      李华不饶他说：“唉，这不行，俗话说，兄弟亲，钱银清，你就收了吧。”
      梦生坚辞不受，李华无奈，只好转交他的女人说：“阿姨，这是你们起早摸黑的汗水钱，得收下！”
      梦生他的女人理解地笑着点点头，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梦生叹了一声说：“大哥，你真是不给一点机会，让我报答你呀？哦，对了，小弟早上起来去买菜，看到一张大字报，写的是一首诗词，是对冰室被炸的感想，写得很好。在这个时候明知不对少说为佳者多，仗义执言者少，可见写此诗词的人勇气可嘉，令人佩服，这是对这种暴行的谴责！他的文学功底也是不错的。写诗者可不简单啊，莫非是大哥你写的？”
      李华笑笑地说：“请你不要乱加猜恻，我也看过了，这是大多数人想说而不敢说的真心话。作者关爷，就是观也，旁观者，不敢署真名，恐祸从口出，顾及于此。另外我想打听一下，你们看到有个女同学，哦，是我的加中同学，来这里用过早餐的吗？”接着他就把冰蕊的相貌身材特征描述一番。
       梦生寻思良久，说：“好像有一位如你所说的大姐来过，但印象不是很深，因为我的时间大都在厨间忙活，问问我的内人一下吧。”
      梦生女人走过来说：“我见过大哥你所说的姐姐，她来过好几次了，有时是来吃早餐的，有时是来看看，好象是在寻找或等待什么人似的。有一次，我看到她吃完早餐后，脸带愁容，久坐不去，在桌面上用手指蘸着茶水，反反复复写着李华两字。李大哥，莫非她就是寻找你的姐姐呀？”
       李华听罢心如刀切，点点头，声音有点颤抖地问：“她来吃早餐，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梦生女人转着眼珠儿动着心思说：“我记得应该是去年春节前一段时间，过后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李华想，去年春节前自己正在湖南韶山或长沙步行串连，无法跟她联系的时间段啊。他忍着心痛地说：“谢谢你们，好吧，时间不早了，我该返万宁了。”
       梦生夫妇同他告别，梦生叮嘱说：“大哥，你没有家宅，回琼海就来小弟这里住吧！”
      李华生来不乐意麻烦别人，听了梦生的话，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噙着珠泪与之惜别，径直往车站走去。他刚要买至万宁车票时，迟疑一下，他想起姑婆，未知她老人家身体如何？前段时间自己攒了20元，买了一条马鲛鱼，想带给她，补下身体，不料因事耽搁，又不懂腌制，生了蛆，拿不出手，打算再攒够钱，瞅准时机买条新鲜的马鲛鱼带回给她，让她高兴高兴。此次回来过急，双手空空，带给她的只是失望，便打消回去探望她的心意。他又想起姨妈，便买至万宁龙滚的车票和一袋水果。他坐上车到龙滚下车，步行到海滨村。这是一个半渔半农的村子，这村子里住着他的亲戚大姨妈和表姐，大姨父远在新加坡谋生，多年未返家，与之未曾谋面，他读加中时曾来探望两次。时隔四、五年了，在返校时顺路来看望，未知姨妈身体健在否？表姐谋到工作没有？
      李华对姨妈和表姐很有好感，她们虽然是有钱人家，但不嫌他这个穷亲戚，对他的来访，都是笑脸相迎，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让他吃，譬如从新加坡寄回的牛奶、咖啡、饼干等，还给一些零钱用。不要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如今虽然自己有了工作，但是工资少得可怜，入不敷出，只能滴水之恩以滴水相报，买袋水果去探望她们是情理之中啊！

（未完待续）
[此贴被海南乡土作家于2015-4-21 11:23:5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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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钟积松言情小说《天涯孤帆》第206章冰室夷平地2

                       第二零六章冰室夷平地（二）

    梦生是个爽直人，开口便说：“怎么不受损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呀！昨夜我正在酣睡，约摸鸡叫时分，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将我震翻床下，我吓了一大跳，以为发生大地震，慌忙开门出去看，却看见冰室被炸塌了一角，又看到一辆用拖拉机改成的装甲车，运载着武斗人员冲进冰室，硬是把冰室推成平地。你看看，我店的吊顶都被震落了下来，桌子椅子震倒在地，满室都是尘埃落物，一片狼藉。害我忙了一个上午才整理出来，生意也做不成了，这是什么世道呀？”
    李华知道梦生是爱读古书的人，口出成章，带有古味，便顺势问他：“是呀，这个世道，令人迷惑，难以理解啊！梦生老弟，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人干的吗？他们为什么要炸掉冰室？”
    梦生迟疑一下，嗫嚅地说：“这个?”
    一直呆在厨间的妇人，应是梦生的老婆吧，她走过来关上大门，对李华微笑道：“大哥，梦生，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你们说话小声一点啊。”
    梦生对李华介绍：“她是小弟的内人，鱼要争鱼鲜，虾要争虾红，世道变得六亲不认了，格外小心是应该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李大哥，说来话长呀。你问，这是谁干的，干嘛要炸冰室？得从谁占据冰室说起啊。去年11月份前，东联站武装占据冰室。11月底的一天，红旗联总向东联站发动进攻。东联站抵抗，开枪打死了红旗联总赵某，他是车站职工。红旗联总寻机报复，派人混入冰室据点，打死东联站‘611’公社林某等3名学生。去年12月中旬，海联司头头云某来琼海，亲自指挥红旗联总搞武斗。红旗联总调动近千名农村武装基干民兵进城，控制了琼师、汽车试验站、县医院和加中一带地盘，完成对东联站扼守的冰室据点合围。为了转移目标，东联站组织人马在泮水公社红日坡，与红联总发生武斗，以便据守在冰室的东联站人员挖地道逃命。”
    梦生说到这里，掏出香烟，递给李华一支。李华摇摇手说“不会”，他便自点上烟，深深地吸上一口，吐出一圈圈的烟雾。接着，他一边吸烟一边缓缓地说：“东联站在红日坡与红旗联总交战中，竟将红旗联总头头之一洪某打死了。洪某被打死，成为红旗联总炸冰室夷成平地的导火线。”
    李华听明白冰室被炸事件真相之后，无限感慨地说：“好端端的一座冰室楼房，就这样被夷成平地了，听说还死了不少学生？”
    梦生点点头说：“是啊，加中胖总务就是死在地道中的。大哥，你是在加中读过书的，应该认识他啊？”
    李华惊愕地问：“认识，他咋死在地道中的？”
    梦生惋惜地说：“咳，就是他长得太胖，地道挖得过小，他爬不出去，被活生生的震死在其中罗。还有呀，我听说东联站据守在冰室里的人，有28人被炸死压死，4人受重伤，有100多人携带***，连夜突围出去了。”
    李华疑惑不解地问：“啊，为啥会这样呢？不知突围出去的人命运如何？”
    梦生说：“我还听说，突围出去的人，是往万宁县沿海撤退的。他们大部分人逃至大茂周家庄时，遭到万宁红军组织的阻击，被缴了械；少部分人逃至礼纪，一人被打死，其余被捕。”
    李华闻之，默思良久，忽然知觉时间不早了，便掏出钱来结账，并道歉说：“梦生，防碍你做生意，对不起了。”
    梦生不肯接钱，说：“大哥，你这是怎么啦？我还没有答谢你呢，请你给个机会吧！”
    李华看他再三拒收，只好作罢，便顺手将钱送给小梦生，说：“小梦生，不久就要过年了，大伯提前给你过年红包啦，拿着啊！”
    梦生见状，接之无礼，却之不恭，只好说：“这、这，大哥，你就在这里吃晚饭吧？”
    李华致谢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有事，就此告别。”
    梦生打开门，送他出去说：“大哥，小弟还不知道你在何处高就呢？”
    李华便将自己读书就业之情况明言告知。
    梦生握别说：“大哥，你明早就要回万宁去啦？请过来吃早餐吧。”
    李华点头微笑说：“好说，谢谢！”随即去买来纸笔墨汁和浆糊，当晚就近找个便宜的住处住下来。沉吟半晌，填上《梦玉人引·加积冰室被炸感赋》：
    轰隆巨响，层楼毁，爆浪摧，语录飘零，小将廿九魂归。状惨情凄，心海潮高泪低垂。半夜街头，贴诗报鸣悲。    沉思无绪，多少亲友恨结仇施？文攻武卫，搅得周宇血飞。回到书房去，尽穷独有诗。对天问，炸与被炸孰为非？
    他吟就并将此首词抄写成大字报，连夜贴在被炸塌冰室对面街的墙头上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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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5/4/6 3:3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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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钟积松言情小说《天涯孤帆》第205章冰室夷平地1

                       第二零五章冰室夷平地（一）

    全县教师学习班结束了，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回家去，刹那间，宿舍里空空如也。
    唯独李华忧心忡忡，他真想学习班办久一点，能办到新学期开学就好了。他背着行李最后离开，孤身只影地行走在万城街道上。他买了一小袋大米和一刀花肉，便返回学校去。节假期没有厨工做饭，只好自己动手了。
    1968年1月2日早上七八点钟。
   “李老师，李老师，贵叔有事请你，他在铺子里等你去。”李华被人叫醒了，应声道：“嗯，知道了。”他昨夜看书很晚，误了起床，也误了晨跑。
    李华洗刷完毕，便到贵叔铺子去，微笑着问：“贵叔，你早，你找我？”
    贵叔嘻嘻地笑着说：“是呀，今天早上，我没看到你起来跑步，便着人去叫你。你还没有做早饭吧？我家里煮了早饭，我顺手给你揣来一碗甘薯粥，你吃吧。”
    李华感激地连声说：“谢谢，贵叔。你不是有事找我吗？”
    贵叔说：“是有事呀，你先吃早饭，我才说吧。”
    为了急知何事，李华不再客气，三口两口便将那碗甘薯粥吃完，催道：“贵叔，你说吧。”
    贵叔看着他吃完早餐，然后才说：“昨夜鸡叫时分，我听到一声巨响，是从琼海那边传来的。我早上起来就听人说，琼海有座冰室楼房被炸了，死伤不少人。李老师，你昨夜没有听到爆炸声？”
    李华想了一想，点点头说：“我在睡眠中是听到一声响，只是我看书很晚才睡，睡得太沉了，没有被完全惊醒，以为是谁点了电光雷炮哩。”
   “那，你不回去看看，有没有亲人或财产损失？”贵叔替他着想地问。
    李华想，自己在老家已一无所有，值得牵挂的是冰蕊，可是她已经回老家，并上山下乡去了。但是他已经近一年没有收到她的信了，真令人不安啊。何不回去看看，探个究竟。便对贵叔说：“贵叔，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信息，不管什么样，我还得过去看看。”
    贵叔安慰他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回来告诉贵叔我啊！看我能否帮你做什么？”
    李华从学校起程步行到万城，坐上班车，午时才抵达琼海。他径直向冰室走去，果然看见不少人仍在围观。
    李华挤进人群，展现在眼前的景象令人惊愕而痛心：好端端的一座冰室竟然夷为平地，咖啡馆式的楼宇变成瓦砾长巷，站在嘉祥街可以看到环市街。一阵大风吹来，卷起尘暴，散落满地的红皮语录本子，也随着尘暴飞扬半空中。
    李华伫立着，凝视着，回忆着，思索着：这座楼宇原来是经营咖啡茶点的，旁边就是新华书店，李华常到书店看书，都是从门前经过，但从未进入楼里面去，从外面看，装修是很讲究的。
    围观者中，多数人都木然地看着，也有人窃窃私语。
   日逾中午，已是未时了。人们渐渐离去，在尘暴中，在瓦砾堆里，留下一声声叹息。
    李华面对这一恶性事件，真想弄个来龙去脉，但在人际关系复杂时期，自已一不是记者，二没有朋友或熟人，如何打探清楚？他正在举步维艰，孤身踟躇街头，不知何去何从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呼叫：“李华大哥，是你吗？”
    李华左顾右盼，在不远处横街旁边，站着一名男子，向他招手，便走过去问：“请问，是你叫我的吗？”
    那名男子笑呵呵地说：“果然是你呀，李大哥！哈哈哈！”
    李华一时记不起那男子是谁了，莫名其妙地问：“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那你是谁呀？”
    那男子拉长声调说道：“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梦生呀，你不记得了？多年前在雨夜一间破庙里，我得了重感，是你治好了我的病，难道你真的忘记了吗？”
    李华注视着他那张犁壁脸孔，忽然记起来了，连声说道：“对，对，你是梦生。哎哟，那是四、五年前的事了，那时你还小，现在长大了，变成大男子汉啦。如果你不说出子丑寅卯来，我真的认不出你来了。”
    梦生嘻嘻地笑着说：“对，对，一别就是四、五年啦，不仅是人变，社会也变啦，变得令人不可思议啊！来，进店里坐坐。”
    李华刚欲跨入店门，又退出来看看，挂个牌子是加积小食店，经营鸡屎藤粉子汤等。此小店似曾相识，他回忆起，四、五年前他曾与冰蕊来过这店吃过夜宵。
   “李大哥，进来呀，在外面磨蹭什么呀！”梦生催着说。
    李华进店来，看到梦生正捧着一大碗鸡屎藤粉子汤放在一方桌上。他还看到厨间有一妇人和一孩子，那孩子长得与梦生像一个模子印出来一样，也是犁壁脸蛋儿。
    梦生说：“李大哥，快过来坐，先来吃碗粉汤吧。”
    李华应道：“哎，好。”便挨着那张方桌坐了下来，接着问：“梦生呀，这间食店是你开的？以前是别人开的吧？”
    梦生点点头说：“对，我刚接手不久，还不到两年呢。”
    李华起身道贺说：“呵呵，祝贺梦生老弟成家立业了！”
    梦生奇怪地问：“李大哥，托你的福，我是立业了，但你咋知道我成家了？”
    未容李华回答，那孩子已经跑出来叫道：“爸爸，那个客人是谁呀？”
    梦生拉过那孩子说：“这位是爸爸的大哥，你就叫他大伯吧。”
     “大伯，你好啊！”小梦生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李华抚着他的头说：“哎，小梦生，你好乖，好懂事啊，今年几岁啦？”
     “大伯，侬今年三岁了。”他们说笑了一阵。
      李华为了弄清楚冰室被炸原由，先从关心入手，问：“冰室被炸，夷成平地，梦生老弟，你的店铺离冰室颇近，受不受到损破啊？具体情况你知道吗？”

    （未完待续）
[此贴被海南乡土作家于2015-4-9 6:11:13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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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原创] 钟 桦 长篇小说《天涯孤帆》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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