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母亲节有奖征文：《母亲节写给妈妈的九十六行》

《母亲节写给妈妈的九十六行》

赵克玉

一

妈妈并不出众，

她普通平凡得几乎微不足道。

四十年前，

妈妈在介休老家的一亩八分地上春耕秋收贪黑起早，

阳泉矿务局八百米深处的地下爸爸月薪三十块钞票，

艰难养活着我们姐弟四个加上爷爷七口老小。

放下锄头就拿起镰刀扔下扁担又扛起铁锹，

生活的重担哟早早地压弯了妈妈的腰。

妈妈的皱纹悄悄爬上眉梢妈妈的双手长满老茧和粗糙，

她攥疼了我的手哟一直疼到我心底的旮旯犄角。

十年后全家跨越五百里隔阻成功会师狮脑，

妈妈却积劳成疾开始忍受三十年病痛的折磨和煎熬。

二

妈妈并不伟大，

甚至卑微得近乎"渺小"。

妈妈拣拾丢弃的葱叶洗净切段添醋加盐一搅，

那就是全家可口的菜肴；

妈妈把地上的西瓜子一粒粒抠起洗好晾干再炒，

她想尽一切办法应对我们肚子抗议的咕咕叫；

妈妈把捡来的香烟盒拆开压平一针一线缝好，

我就在这样的作业本上一笔一划把未来勾描；

妈妈把攒下的碎花布头拼接整个通宵，

姐姐早晨上学就神气地背上了漂亮的小书包。

妈妈说那时候能活下来就是一场大考，

她为自己能撑过这道难关坎坷格外自豪。

三

妈妈并不精明，

甚至憨实得近乎"傻冒"。

妈妈借邻居大娘平平一碗玉茭，

还的时候一定要堆得尖尖又高高；

当年盖房子帮忙出力的左邻右舍男女老少，

妈妈至今记忆犹新不停念叨；

妈妈为了把弟弟的湿疹快点治好，

曾被可恶的神婆骗去了仅有的七块零两毛；

妈妈伺候年迈病重的爷爷直到他生命画上句号，

她显然把曾经的磕磕碰碰吵吵闹闹抛到九霄。

妈妈说这世上没人欠你的，

一定要记住别人对你的好。

四

妈妈并不诚实，

她的"谎言"根本经不起推敲。

母鸡刚刚开始为胜利果实咯咯叫，

妈妈就已经把带着温度的鸡蛋搁瓦罐里藏好。

只有家庭成员生病生日或成绩优异的时候，

妈妈才会煮一只鸡蛋以示抚慰庆生或犒劳。

轮到妈妈过生日，

她却说不爱吃鸡蛋只爱吃苜蓿槐花榆钱钱还有甜苣草。

我明明看见哥哥吃鸡蛋时妈妈扭头把口水嚼，

还偷偷把盘子上沾的蛋黄碎屑用舌头舔掉。

妈妈说拿鸡蛋到供销社换生活用盐很重要，

还说下学期你们姐弟的学杂费还得靠卖鸡蛋来交。

五

妈妈并不大方，

甚至小气得近乎"吝啬"。

妈妈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眯缝着眼纳鞋底，

也舍不得把灯捻子稍微往高里挑；

过春节妈妈舍不得给我扯布做新衣，

她从羞涩的口袋掏出蓝色染料锅煮姐姐的花棉袄；

家里最苦的时候妈妈牙关紧咬也没舍得把四个孩子往外抛，

任求子若渴的远房亲戚把门槛踏破把家境炫耀；

没有吃过的野菜妈妈从不舍得让我们先来，

她曾几次试吃结果上吐下泻就像神农尝百草。

妈妈说现在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千万要珍惜别浪费别丢掉咱们艰苦朴素的传家宝。

六

妈妈并不温柔，

有时简单得近乎"粗暴"。

有一次弟弟无故旷课被班主任老师通报，

妈妈撵着弟弟满院子跑。

笤帚疙瘩在弟弟屁股上一下一下狠狠地敲，

妈妈的泪珠子哟扑漱扑漱往下掉。

妈妈总是把电视节目固定在最爱的农村频道，

看到开心处她会毫无顾忌哈哈大笑。

看到农民工四处奔波艰难把薪讨，

她总是火冒三丈恨不能踢那些坏蛋几脚。

妈妈说她是竹筒倒豆直肠子，

喜欢直来直去掏心掏肺不喜欢弯弯绕。

七

妈妈并不勤快，

我清楚地看到她的倦怠和疲劳。

十几年来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小便都需要有人照料，

哪怕一直苍蝇落在脸上妈妈都无力赶跑。

我庆幸2000年结婚坚持把她背到婚礼现场，

那可是妈妈最后一次出门最后一次坐着拍照。

骨质增生风湿类风湿性关节炎三大恶魔疯狂肆虐，

让妈妈的病情持续加重直至全身僵直彻底瘫倒。

妈妈无时不刻不在痛，

她痛恨自己卧床十六年除了拖累家人什么也做不了。

妈妈无时无刻不在盼，

她盼望我们姐弟四个多回家看看哪怕只是陪她把嗑唠。

八

妈妈并不坚强，

我清楚地感到她的脆弱和烦恼。

老家每次来人妈妈都会兴高采烈把心里话儿掏，

刚一分别却又禁不住黯然神伤泪湿衣角。

妈妈说每次相见都可能是最后一面，

她要让人看到她的阳光她的笑。

妈妈拒绝到医院做检查治疗，

她说我就是苦命的人哟给我留点尊严好不好。

苦涩的日子渐行渐远，

妈妈却经常甜蜜地回想起过去的分分秒秒。

妈妈说百年之后一定要把她送回老家，

她想盖着自己汗水洗过的厚厚黄土被哟美美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