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为真诚而感动
——读朱德坚先生《人间走一遭》有感
王国才
我拜读朱德坚先生在“琼海在线”网站“万泉文苑”连载的《人间走一遭》后，深深被他命途多舛之丰富人生所吸引。《人间走一遭》系作者74岁时将自己风雨人生历程分六部88章共15万字记述而成的自传。自传以优美文笔记叙其非凡经历，成就这饱满的人生大书。书中那风云变幻的时代背景下这方土地上一个个凡人透出的人性美感染了读者，令人久久不能释怀。我们在为作者坎坷的人生慨叹的同时，深为书中展现的真诚而感动。
一是为作者真诚的取舍而感动。大凡自传作者在记述人生往事时，为了顾及种种会对“事件”取舍，本书的取舍足见作者之诚心。
在第7章“六口之家半亩地”中记述三妹出生故事：“不料事与愿违生下女孩。父母亲心灰意冷，他们打算返回家时，把小妹抛掷于河中。而我却十分喜欢这个妹妹，在归途中，我总是守在妹妹旁边，才保住了妹妹一条生命。”这个人命关天的真实故事记述，就不顾及父母亲的天地良心和妹妹的感受了。
在第16章“迟到的落榜通知书”中，记述作者作为嘉积中学这所名校数学特级教师王茀周老师的高徒，曾获当年年级数学竞赛第三名的高材生在信心满满地参加1958年应届高考后，填报志愿时，填写第一志愿：北京大学物理系。放榜后，先后有同学被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中国科技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山大学等等大学录取，被录取的同学欢欣雀跃，而地主家庭出身的朱德坚等来的通知书上写着：你的政治条件不合格，不予录取。作者记述当时的情景：“我万念俱灰，像掉进一个万丈深渊。那天正下着倾盆大雨，我冒雨步行回家。我踉踉跄跄地在满是泥泞的路上走着。风一个劲儿地吹，雨一个劲儿地下，我一个劲儿地直往前迈步。没有雨伞，没有雨衣，也没有草帽，我已被淋成落汤鸡。湿淋淋的头发已粘在一起，脸上流淌的有雨水，也有泪水，我也懒得擦拭。雨点像鞭子似的抽打我的全身，我也没有感觉到有点痛，我近似麻木了。”那情景让作者终生难忘，也让读者感同身受，生出无限同情。
朱德坚先生系我的良师益友，我们一起喝茶时常聊到他的自传。我问他：“写第42章‘冬天的童话’这篇时，有没有顾忌到你和当事人的声誉会受累及？”他真诚地坦白：“最初，我很纠结，要不要将自己苦难人生经历的这份特殊感情记录下来？深思熟虑之后，我还是将此事写了出来。”一个因当时政治运动原因被开除出教师队伍返乡的知识青年，在劳动中跟女青年ying增进了了解，在滨滩大队第5生产队文艺队一起排练文艺节目时，ying欣赏他的才华，同情他的人生际遇，读懂他的眼睛。某晚，ying飘然而至他那点着煤油灯的房间，传主记述：“Ying害怕惊动我的家人，她对我说：‘十二点你到我的房间，我等你！’我如期赴约……。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并不是没有顾忌，对于不久就要和她结婚的男朋友，这是不可饶恕的背叛。我记得那一夜她对我说的那句话：‘我是可怜你！’也就是说，这是她对我的施舍。这是一个冬天的童话。她的行为，还有我的行为，是对还是错，我说不出来。让读者评断吧！”自然，我想到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保尔.柯察金在牢房里的那个情节。传主坦诚地说：“我是人不是神，我是血肉之躯。我没有那么高尚的道德品质，不能做到坐怀不乱。”他和盘托出的自我道德裁判让人惊叹。
在第83章“饱尝人间冷暖”中记述：“一段时间，我捡牛粪挣工分。……有一天，我挑着一担牛粪走过一坵木薯园。饥寒起盗心，我放下担子拔起一株木薯树拗下几个木薯。倒出牛粪，在畚箕里铺上木薯叶，几个木薯就置于木薯叶上，木薯上再盖上木薯叶，最后再用牛粪将其盖住。回到家，我取出木薯，神不知鬼不觉。”传主将自己的偷盗行为赤裸裸地晒到太阳下了。
二是为人间自有真情在而感动。传主的人生曲折，饱受磨难。令人欣慰的是，在他人生的逆境中，还是遇到众多好人。
自家仅有半亩田地，因其祖父是族长，管理朱姓祖田几坵，又由于其父亲帮助祖父管理族中帐目，便被移花接木说家族的田地等于自家的田地，强词夺理将其父亲朱伯炎评为地主分子。在那以阶级划线的特殊年代里，一个地主家庭是不可避免被人们冷眼相待的。但是，他这个地主家庭被没收财产赶到六队后，两位叔叔在晚上也会偷偷送来一些咸鱼豆豉之类食物。六队队长朱世超对朱伯炎的遭遇有同情心，他从来没有对朱伯炎直呼其名或大声斥责，照样称兄道弟；他从不违背人道和人伦，所有一切只是例行公事。“这对于我家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在传主因文字狱被开除出教师队伍返乡重新做人当农民15年的艰苦日子里，他去石灰窑当徒弟时遇到好心师傅，教他学会烧石灰的工艺，还教他学会撑船，成为一个有技长的农民。
有一天，传主在山中捡牛粪挣工分，已是中午，饥肠辘辘，在一处砖瓦窑遇到在加参苗村砖瓦窑认识的万宁师傅老欧，老欧请他吃木薯，接着，又请他一起吃饭，直吃到肚子饱胀。
在第31章“父子抬棺”中，写到一个批斗对象自缢身亡。“驻队干部勒令我父子抬棺材。……这对于当时身强力壮的我，是可以胜任的；可是父亲不行，他只走了几十米就不能忍受了，幸亏族弟德浩挺身而出，换了我父亲，哥弟俩才顺利地把棺材抬上起龙岭……。”
传主在书中感慨说：“当我的人生陷于谷底之时，有这么多人帮助我。我感到世上还是好人多，他们给予我生活的勇气。”
三是为传主对生活的真诚投入而感动。在第37章“在与苗胞比邻的日子里”记述了作者到加参场放牛劳动时与苗胞相处的故事。一次，加参苗村生产队仓库管理员分配2790斤玉米，按队里的全劳力得一份、半劳力得全劳力的三分之二、小孩得全劳力的二分之一的方案分配，却不知道如何算出其份额数量，仓库管理员请传主帮忙，传主问清楚全劳力人数、半劳力人数及小孩人数后，稍一思索，便用一个一元一次方程式算出全劳力、半劳力及小孩的应得各自份额是多少斤玉米，得到苗胞的赞扬。作者记述：“他送我几个玉米棒子，我也接受了。这是我的劳动所得。”作者还教苗胞唱歌。“我浑厚的男中音镇住了苗族青年男女对我的不信任，我唱一句他们跟着唱一句，雄壮的歌声在苗村的夜空盘旋回荡……”。他在逆景之中对生活的真诚，对人生的热爱便在歌声中唱了出来。
在第49章“久旱逢甘雨农夫喜耕田”里，写到1979年作者的父母亲被摘掉地主分子帽子后，作者也重返教坛，在滨滩小学当教高年级语文的民师。他在教学中不断总结提高，取得骄人的成绩。所教的班中，有3名学生考上嘉积中学。作者记述：“我的语文课堂教学得到琼海县教育局小学语文教研室的肯定。我本人被指定给五镇（龙江、阳江、文市、会山、石壁）三农场（东平、东太、南俸）的小学语文教师上一堂示范课，这堂示范课得到与会者的好评。”随后，作者受聘东太中学语文教师，没多久便被任为语文教研组组长，连续两年被评为农场先进教师。作者经考试转到地方王文明中学当语文教师后，不久就被任为语文组组长，其所写的《为有源头活水来——浅析中学生作文误区》参加“海南省中学语文教学的现状和对策”征文活动荣获三等奖。
重返教坛后，作者记述：“我先后参加了中国逻辑和语言函授大学、北京语言文学自修大学和中山大学中文刊授中心的函授刊授学习。内容涉及中共党史、哲学、逻辑学、古代汉语、现代汉语、古代文学、现代文学、外国文学、文学理论基础和写作大要等。”作者还订阅《花城》和《中篇小说选刊》等文学杂志，补上一所没有围墙的大学。
传主对红颜知己妻子符桂英的情感也让人感动不已。作者记述：“我俩的两地书，至今我还保存着。”为了治好桂英的心脏病，传主到嘉积新华书店买了一本关于心脏血液循环这方面的医学小册子阅读。还带桂英到定安县人民医院找当内科主任李芳（嘉中同学）诊断。又带桂英到海南人民医院找卢传新主任（嘉中同学）诊断，确诊系心脏二尖瓣狭窄。民间有说吃啥补啥。有一天傍晚，作者在可温农场看到有人卖黄猄肉，便买了两斤黄猄肉和那个黄猄心脏，步行带回到滨滩老家，骑单车载着木炭和黄猄肉摸黑送到几十公里开外的二姐家，请二姐连夜做给桂英吃……。
可怜天下父母心。传主陪伴女儿慧心学弹钢琴也很感人。他察觉到女儿有一点音乐秉赋后，不失时机带女儿找身居嘉积的音乐家何子安拜师，请他教慧心学习弹钢琴。作者记述：“当时我只懂简谱不懂五线谱。为了检查慧心弹的曲子是否正确，我也要学懂五线谱，而且要把五线谱练习曲翻译成为简谱。我看着简谱练习曲，就能听出她弹的音符音阶是否有错。”经过数年的悉心陪练，其爱女终于考上海南大学艺术学院，主修钢琴毕业，现在海口当钢琴教师。
.jpg)
.jpg)
.jpg)
.jpg)
.jpg)
.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