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过圣诞节是幼儿园的时候。
共和国刚成立不久，培养出了第一批幼儿教师，她们时尚前卫、青春靓丽，布拉吉（苏联连衣裙的叫法）是她们的标配。我们幼儿园的老师就是这样的一些年轻姑娘。
她们给我们讲地球是圆的，也讲苏联电影中的爱情故事，记得一个小老师曾经满怀深情地给我们讲一个苏联爱情电影，结局是那个男主人公登上了列车离他的姑娘而去，小老师强调滴告诉我们：他其实是爱她的。我们不解，再三追问：既然爱为什么不留下来呢？小老师殷切滴给我们解释，解释到最后我还是不能理解，只记下了她可爱的表情：炙热、浪漫、虔诚，热切。
一天就寝前，小老师突然宣布：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圣诞老人会从遥远的西伯利亚来，驾着驯鹿拉的雪橇，满载着各种礼物，送给全世界的小朋友。她拿出一个信封，粘在墙上，告诉我们：在我们睡觉的时候，圣诞老人就会把送给我们的礼物放进这只信封。
我好象从小就是坚硬的无神论者，不相信真的会有她说的那种神奇浪漫的事情发生，但其他小朋友都为此而兴奋，有的甚至在床上跳了起来，号召大家都不要睡着，等圣诞老人来了看看他什么样子。
灯光熄灭后，寝室里还是渐渐响起了鼾声，树影在窗户玻璃上摇曳，远处传来狗吠声，世界真的象坠入了童话世界。
突然有轻微的鼻息声在耳边响起，我惊异，转头看去，竟然发现了一只美丽的驯鹿！它大大的眼睛看着我，闪烁着善良的光芒，它的头上长着树丫一样的角，和白天老师给我们看的图片一样，我惊奇地说不出话来，世界上原来真的有这些美好的事物啊？驯鹿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我的面颊，温润轻柔，我伸出手搂抱它的脖颈，突然听到老师惊喜的喊道：“圣诞老人来了！”
驯鹿不见了，天已光亮，老师站在信封旁露出惊喜的神色，孩子们都从床上一跃而起，围在老师身边跳跃，老师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取出圣诞老人的礼物：两只红颜色的气球！
大家疯狂滴呐喊起来，不是因为礼物本身，而是因为它们证明了圣诞老人真的来过了，真的给我们送来了礼物，我们生活的世界就像童话一样美好！
两只气球被吹了起来，挂在一棵松树上，小朋友都搬了小板凳在树下团团坐，听老师讲圣诞的故事，老师告诉我们气球上黄色的字是“圣诞快乐”。然后大家开心滴唱了很多歌，最后，老师把气球取下来颁发给表现最好的两个小朋友，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其余的小朋友都围了过去抚摸这个神奇的礼物，突然，“砰”的一声，小男生的气球爆炸了！
惊愕了半秒钟，小男生的眼泪就汹涌而出，他张大了嘴巴痛哭，却因为太过悲愤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张着无声的嘴巴寻找老师，老师赶快把他搂在怀里，他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老师后来把破的气球皮用嘴巴吸成了好几个小气球，扎起来，看起来象一串葡萄，小男生这才止住了哭声。再后来他把这串葡萄挂在床栏杆上。
我们的床是一对一对摆放的，他的床栏杆和我的床栏杆紧挨着，躺在床上，变成葡萄的圣诞礼物也近在我的眼前。
熄灯之后，伴着窗外的月光，我常常想起那只美丽的驯鹿，弄不清楚它是真的来到过我的床边？还是只是一个美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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