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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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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8/5/23 20:51:31
  • 来自: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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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娘

陈德才

那天,遇到哑娘我快慰十分。一连串尘封了的记忆蓦然展现脑际。

1968年我中学毕业后便回乡到大队农场劳动。因为要赶上当天出工的时间,那天天蒙蒙亮我就从家里赶到了农场。没什么行李,一个背包一个挎包。是文化大革命时代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的时髦装束。

“怪!怪!好!好!”我刚到农场一个正在漱口的姑娘看到我就急忙放下口杯叫着笑着用手指向南面那排屋子。我一看,这女孩十八九岁,长眉毛、大眼睛,俊鼻俏唇在那张粉嫩的桃花瓜子脸上安排得恰到好处。扎两个小辫子,分明是电影“英雄儿女”中王成的妹妹王芳。怪了,苏区大队的男女青年我基本上是认识的,怎么还藏着这么一个从没见过的“电影女明星”呢?我的好友阿伍恰好从男宿舍出来,他笑着把我带到男职工宿舍,指着一张空床说这是农场安排给我的床位,于是我把背包丢到床上,算是安顿好了。

出工了,到农场的第一天我被安排到砍山小组去劳动。(“砍山”其实就是大家排着横队,每人一把砍刀,从山底向山顶把丛林荆棘一律砍光,等到过几天太阳把这些树丛荆棘晒干了再燃大火烧掉的一种开荒手段。)恰好我跟刚才那位姑娘同组。男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见到美女心情特好。我笑着向她点头问好,有意无意间跟她排在比较靠近的位置去砍山。“怪!怪!那啰!那啰!”她一边比划着一边说,显然她认为我是新手,不会砍山,她在教我怎么砍呢!我这才知道她是哑巴。天热太阳毒,还不到十点,大家已是满身大汗了。组长叫大家休息一下,于是每人都找有树阴的地方去坐。阿伍跟我并排坐在一棵不太大的树底下。这时哑巴姑娘也笑着往我们这边走来。阿伍突然站起来,一只手捂着鼻,一只手往外拨,口里叫道“哑娘走开!哑娘走开!”,我不明白阿伍为什么对她这么没礼貌,便白了他一眼,示意哑娘坐到我这边来。哑娘一坐下来,我就后悔了。汗流浃背的她狐臭太厉害了。她靠近我“怪!怪!那啰,那啰!”好像是要跟我倾诉什么,但我不明白她说什么。狐臭难耐,我只好悄悄往外移半尺,不料她又赶忙靠上来……

哑娘是文市新坡村人。1949年她还在娘肚子里时,她爹便到南洋谋生去了。一去十几年杳无消息,她娘带着这哑巴女儿生活着实艰难,于是经人介绍,便带着这十多岁的“拖油瓶”嫁到我们大队南边村来。哑娘没上过学校,跟着娘到这边来,也很少外出。后来大队在记秋岭上办了农场,她就到这深山里的农场来了。怪不得我不认识她呢!

过了一些日子,我跟哑娘逐渐熟悉起来。她有点聋,要大声叫她才听得到,但她的眼睛厉害,看着你说话的嘴形就能判断你说什么。说她哑吧?她不哑,她发音响亮。她喜欢跟我说话,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听她说话的缘故。我同情她,总会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耐心听她咕噜呱啦。最后我总结了一下,她除了会笑会哭之外,总共会讲5句话:“怪!怪!”、“好!好!”、“不!不!”、“那啰!那啰!”、“佛以佛以”。我到农场之后,当学习“毛著”的辅导员,晚上常在食堂的厅里教场员们唱革命歌曲。每次哑娘必到,她不敢坐在厅正中的长椅上,悄悄拿只矮凳子坐在前头靠边的角落里。我唱一句,大家跟着唱一句。“怪!怪!佛以佛以!”我清晰地听到她也跟着低声哼。有人听到她的声音时总是忍不住笑,小何、阿伍那些人常会大声喝斥她,叫她滚开!每当这时,我总会指责小何、阿伍们的无理。看得出哑娘眼里噙着泪,我总是悄悄摆着手示意她坐好。那个副场长老吴是个近50岁的老光棍,有意思于哑娘,托人跟她讲,她马上摆着双手叫道“不!不!”。有人一手指着阿伍,一手指着她逗她,她把头摇得象拨浪鼓叫道“不!不!”。有一次我正在听她咕噜呱啦,小颜走过来,在她的眼前竖起两个大拇指说“哑娘,阿才”,她马上笑着点头“好!好!”。我哈哈大笑,她也哈哈大笑,桃花脸上充满了灿烂。她可能是真心的,但我只不过是笑笑而已。阿宣是个憨厚老实本分的青年,干活没得说,就是少言语,牛踩了脚不会哼。跟他讲什么事,他也只是头点点、点点,嘴笑笑、笑笑。和哑娘同村的子花嫂,有意凑合哑娘阿宣。她跟哑娘说起这事时,哑娘眼光暗淡,“那啰!那啰!佛以佛以。”自言自语难晓其意。也许阿宣是憨人有憨福吧,后来哑娘终于还是嫁给了阿宣。

我在农场的时间不长,不久就当民办教师去了。后来又到外地工作了几十年。哑娘后来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但只是蛛丝马迹而已。那天上午,我因要为老母亲办理领取老龄补贴的事,从嘉积回我老家的村委会去找文书盖公章,恰巧文书刚出去,听说是去了赤岭村,于是我驱车往赤岭村驰去。到了村口遇一年轻人,他说村委会文书正在村子最顶端的人家里。水泥路,很便当,我很快就到了。

“怪!怪!那啰!那啰!”我下车刚跨进敞开的大门,久违了的声音似春风扑面而来。料不到这竟是哑娘的家,我赶忙握住哑娘的手。从哑娘的大眼睛里,我看出她对我这不速之客的惊愕。她示意她的孙女到大厅的冰箱里拿出饮料交给我,村文书也赶忙给我递过一张塑料椅,于是我们便在哑娘家的院子里坐下来。

经村文书介绍,我才基本了解了哑娘目前的情况。

哑娘和阿宣生了三男一女,男娶女嫁现都已成婚生孙,可谓子孙满堂。过去,阿宣家贫,哑娘嫁过来时,住在半爿低矮破旧的老宅里。现在老宅已修葺翻新,又在村顶这里新建了平楼。横宅、厨房、卫生间都是钢筋水泥的平顶结构。装修精美,加上围墙,成了一处宽敞美丽的四合院。我指着新房屋对哑娘竖起大拇指,她摆着手“不!不!那啰!那啰!”,显出满足而谦逊的神色。村文书说,更令人羡慕的是她的四个儿女都很勤劳、孝顺,媳妇、孙子们把这哑巴婆婆当做家中宝呢!

不大一会,她的二儿子和媳妇从地里回来。哑娘指着我对他们佛以佛以”,她的儿子赶忙过来叫我“叔叔”,媳妇脚轻手快就到后院去抓鸡阉。我赶忙对她儿子说我有事马上要回嘉积去,谢谢他们的好意。阿宣到槟榔园那边还没回来,我对哑娘说,我不等他了,他回来你替我向他问好 。“那啰!那啰!佛以佛以。”鬓发已衰、皱痕爬额的哑娘紧紧抓住我的手竟流下眼泪来……

感慨人生: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啊!只会说五句话的善良哑娘,是怎样相夫教子,成就这么一个和睦美好的大家庭的呢?

 作者地址:琼海市嘉中分校。

联系电话:13976391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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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溜梅果
  • 发表于:2018/5/24 13:01:23
  • 来自:海南
  1.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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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陈老师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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