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冯衍甫|奔放的生命

■冯衍甫

如果你现在去石壁渊渗看瀑布，那可是便当多了。尽管要翻几个山头，却已是宽阔的新公路，下到瀑布的山谷也已修起了水泥栈道。

我第一次去渊渗那会就很不一样。亏得是辆崭新呈亮的125C摩托车，且车手艺高胆大，一路上颠呀跳呀，我把那颗心一直提在手里。

来到渊渗地头，太阳很热烈地照着，满山的胶林分外葱翠。停车站到林荫下，远处传来“笃笃笃”和“咕咕一咕咕”的鸟喊。是啄木鸟，是斑鸠！哦，久违了的鸟声，相隔多年了，童年抓鸟的冲动，又回到了我的心上。

那时，下山的路很陡，都尽是“单脚跳”。常常是得瞄准前面的树棵，然后咚咚地连蹦带跳扑过去，一把抓住前面的树棵才把自己稳住。稍为不慎，便会跌滚下去。可就是如此陡峭的山坡，竟有人种上橡胶，还开了割。这奇特的胶园，让我好一阵的惊讶。

踏着水的轰鸣声，转过一块屏风似的岩石，渊渗瀑布就立在了眼前。脚下一玄深潭，水雾蒸腾，凉风阵阵，凉意浓浓。刚才还是热汗湿衫，此刻热气顿失，好不爽人。

踏进清冽的潭水中，举目环视。越看，我的双眼越加发湿，越看，我的心底越加汹涌，满耳里轰响着—支生命的交响曲。

对面陡直的石壁上，从三十米高的山顶上奔泻下来一柱水瀑，轰然作响。这哪里是从山上泻下？分明是一条玉龙从潭中腾空而起，直扑崖头！它身披银甲，浑身玉鳞，晶莹透亮。又如满身挂满珍珠，一串串一簇簇，跳跃腾荡。据说，大雨之后，这瀑布便成帘状，挂满崖前，如一匹银川，咆哮奔腾，水声轰轰，水雾弥空，更为壮观。而现在，我只见是玉龙腾空。

左边，石壁被掏去巨大的一块，弯出来一个偌大的洞口，如张开一张岩嘴，要喝去这潭深水。就在这洞口的高高的岩额上，竟也有树有草长在上面。那是两棵挨在一起的蒿草，那是一棵棵小叶榕。榕根如臂如藤，附着石壁，盘垣错曲，伸进潭中。还有的成条成束，如带如练，垂挂洞前，最让我惊叹的是那五条白色的根，如丝如弦，飘垂而下，象在弹拨一支奋斗的歌。我的那位喜爱音乐的朋友说，这是五线谱，谱写着生命的歌。

是呀，在这里的一切生命，绝无一丝半点无争、无助、无奈、无望，为了生存，为了多一点绿色，它们付出了如此巨大的努力。你看，那棵“半空树”更让人起敬。

也是一棵小叶榕。我无法猜想它是如何生长到那半空之上去的。几根树根象是一条条细长的腿，弯到两旁的岩石上。它在半空中，那般莲蓬勃勃，绿叶苍笼。

在那凹进去的洞口里，有一座拾级而上的台殿，把这洞口装扮得象当年孙大圣称王称霸的水帘洞。端坐上去，我会威风八方，西南而治么？这里头有几束残存的香烛，是谁来这里顶拜呢？他或他们求谁？求什么？如果是求得这里的生命的精神，那他可是求到了真谛，足够他一生的享用了。

洞口前有一棵不太大的迎客榕。状如黄山顶上的迎客松。招着绿手，那份洋溢的热情，召唤人们到这里悟得人生真谛。

左边，山势稍缓，在几块大石之后，开阔地长出一股劲的绿，一直绿上半天去，山顶上的橡胶林又绿上了青天。这绿色如这生命交响曲里头的管乐队，吹奏出浑厚的雄壮乐章。

潭深好挥臂。在这清彻的潭中游泳，实是一大快事。尤其游到水瀑之下，奔蹿的水箭，在背上身弹击敲打，酥麻酥麻的，快意极了。

我突发奇想，若在潭边结庐而居，该是一种何等的清幽？脑子里便冒出了两句话：“渊净尘世远，渗静玄机深。”

一大早，拜读了您的文章，很惊喜，原来还有如此神秘又让人心动的地方。我的老家与石壁相隔几公里，听这个地名四十多年了，可未曾去过。印象中的石壁，只是堂哥们过河去买菜、喝茶的地方。我也曾面对飞流直下的瀑布，湿湿的水气扑面而来，让人呼吸困难，甚至让人想不起外面的世界，只想拥抱这气势庞大的水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