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子
文友朱德松告诉我，龙江滨滩村有个村级“残联主席”名叫梁海玉，是个有许多动人故事的人物。于是季秋的一天，我约见他，采访了他。
那天，我在石壁桥头那间日间不营业只做夜餐的《乡村味道》食店等他。约八点，有人骑着摩托到来，停在店门外。进来的就是梁海玉。一见面，就觉得他上身短了一截，与下身不太成比例。他脸庞瘦骨，但眉目清秀，脸色光泽红润，看上去很健康的。打过招呼后，他就转身到店门外锁了摩托车。在他转身瞬间，我瞥见他后背凸出，在衣服遮掩下，好像背上背着个凸凸的大袋。而且左边凸的更甚，造成左右两肩一高一低的畸形。见此身姿，我才意识他的残疾，原来是驼背。
二、身残志更坚
梁海玉身体是如何变残的？他出生于1963年7月9日，排行老二，1978年读龙江中学初中。读初二时，一天上午上体育课，他在练单杆时，双手抓着单杠，右脚挂在单杆上，身体作360度翻转时，突然脱手，身体一下子甩落在3米远的地上。当时他并不觉得怎么疼痛，只感到呼吸有点困难，过后照常上课不误。1980年中学毕业，回村从事农业生产。村人发现他后背凸出，左边肩部变形，压的他头部稍稍歪向一边。他急忙到市人民医院检查，证实后背凸出，属轻度驼背。这使他沮丧极了。
当年，他的家屋破败不堪。1983年，父亲叫他同上万泉河对岸离岸十几公里的南风岭砍木料，准备建新宅。南风岭上可作宅料的树很多，有油丹、枫酸、加墨等。每天，他同父亲扛一把铁锯、一把斧，还带上用槟榔包衣包裹着的椰子炒盐拌着的饭。父子在山上，把树砍倒，大的树就开锯，锯成4支四四方方的桁条。小的树，去头断尾把圆圆的树，削成四方形就妥。在山上忙一整天，黄昏时刻，父子还得各扛上一条桁条，走十几公里，过万泉河回家。父子在山上砍树、锯树、削树，足足忙了一个月，先后从山上扛回60支桁条和一支桁肚，备足了一间屋料，便于1984年建成了一座崭新的房屋。当年梁海玉年仅20岁，正是长身体的青春期，却因吃的差，营养不良，特别是过度的劳累，整整一个月，每天扛着一支沉甸甸的桁条，走十几公里回家，把他的肩膀后背压的缩的更缩，凸的更凸了。他自身的这种样子，感到非常悲观。认为这辈子，别想娶老婆了。不用说，那些要样有样，含字吃墨的姑娘，就是那些不识字不识历，只会担锄头簸箕的村姑，见着自己也不看一眼。但他是个有志气的青年，残则残矣，既来到这个世界，就不枉走一遭，就要活出个样子来。他打定主意，跟父亲创业。有了一份家业，一者至少自己养活自己，不至成为父母负累和社会的负担。二者，让社会看看海玉是个有志气有能力的青年，以自创的事业，获得村人和社会的尊重。于是从1984年建新屋后，先是跟着父亲到石壁的南牛山，会山的黎五、加略，琼中的思河岭乃至远到五指山脚，寻觅母生、山海棠、黄桐等优质弯曲的树根，做成牛轭（父亲的绝活），拿到石壁集市上出卖，积累了一笔资金。尔后，便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上山 垦荒种胶创业。他在加参种了350株橡胶，在南风岭种了450株橡胶。在南俸农场红明队附近种了400株荔枝，（后因价贱砍了改种槟榔），还在那里挖了2亩鱼塘养鱼。他还跟着笋坡村一位朋友学会了给家具打油漆，到各村为村民新建房屋的门窗桌椅等家具打漆。他以自己的聪明智慧和勤劳创下了一份可观的产业，确令村人及社会对他刮目相看。他获得村人尊重，不管在什么场合，人们都叫他“玉哥”。对此，他深感欣慰与惬意。
三、勇救落水儿童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某年秋的一天，梁海玉以残疾之躯，冒险到万泉河的南岭湾抢救一个溺水儿童。他的见义勇为，更是让人赞不绝口。
那天早上，他弟弟的儿子，因走路滑跌倒，造成左手骨折，捡来草药，让他到村塱摘芋头叶，用来包裹着炒热的草药，在伤口上进行热敷疗伤。他刚下村塱动手摘芋头叶，蓦地听到溪头和对岸响起一片喊声。开始，他听的不清，以为有人在溪头打架。由于好奇心驱使，他丢下手中芋头叶，走下溪头，才听清了人们的喊声：“快快救人哎！”“快拾落水小孩哎！”他急走过河滩那片水柳丛，一眼便看见万泉河北岸，离河岸不远的河面上，漂浮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小孩子，也见河北岸上有4个青年男子沿着河岸，跟着那个在水上漂的小孩子，边走边呼喊：“快拾人哎！”而在他所在的河滩，听说上村有人结婚，早上一溪头尽是做鸡、鹅、鸭，洗菜的人群，一看也只是站着呼喊：“快快拾落水小孩呀！”但光听人呼喊，就是不见有人下水救人。这时，他隐隐约约的听见百米远水面上漂浮的那小孩：“阿妈，阿爸”的哭声。眼见那小孩所在的河面，离南岭湾已不远。如这个小孩流入一个个漩涡打滚的南岭湾，那就不堪设想了。情况异常危急，他立即在河滩上，一边向下走，一边脱衣服，脱一件，丢一处。他用眼测，跟那小孩的斜距离，猛地扑入万泉河，向那漂浮的小孩游去。时已深秋，河水冰凉，他在水中顿感寒意刺骨。当他游近小孩时，小孩见到了他竟“哇哇”大哭起来，而且腿脚乱蹬。他急忙说：“侬不用哭，不用怕，阿叔来救侬。”那小孩幸好穿一条密封有空气的风衣产生了浮力，才能在水上浮着，而且是仰面朝天。梁海玉多少懂得救小孩方法，他游近小孩，伸手到小孩身下，轻轻抓着小孩的脖颈，托着小孩的上身，然后用力向河岸边推。糟糕的是，小孩同他已流入南岭湾。这个南岭湾是万泉河上有名的深湾。一入南岭湾，他蓦地感到那水好厚好密。他一手托着小孩，只用一只手划水，感到好吃力。一个个在他身前身后滚动的漩涡，好像是从水底滚上来，又向水底滚下去，他感到好像有人抓着他的双腿向水底下拉似的。一时无力，竟被漩涡压他向下沉。在这生死关头，他拼尽全力，终于挣脱漩涡的深陷，而浮上水面，他却呛了几口水，他这又抓托着小孩向岸边推。终于把小孩推到了岸边。恰在这时，岸上那4个青年也赶到，把小孩捧上了岸。这时，孩子的父亲也赶到，竟抱着孩子“啊啊”地痛哭。他已精疲力竭，刚爬上河岸，双脚却突然抽筋，疼得眼里滚出了泪水。好险呵，有幸快了一步，要是在水中抽筋，别说救不了小孩，连自己也葬身河底呵！
被他救起的小孩，是石壁镇南星凤头村人， 乳名叫阿俊，当年3岁，是跟村中小孩在河边玩时，滑脚跌落万泉河的。孩子的父母，感谢梁海玉救阿俊的救命之恩，第二天就带着阿俊及礼物到他家答谢，并认他为孩子的干爹，从此两家来往不断。岁月匆匆，如今阿俊已长大成人，并已娶妻生子，两家来往更为亲密。阿俊结婚乃至生儿做出月对岁总叫干爹过去喝酒同贺，阿俊全家人在他身前身后“阿爹！阿爹”叫的勤，叫的好亲热。这事，在万泉河两岸传为佳话。
四、娶妻传奇
梁海玉自从身体变形残疾后，对谈婚娶妻一事，本已绝望，打算一辈子当光棍。但命运，却给他送来一个貌美贤惠的妻子。妻子名叫符长玲，昌江乌烈村人。说起他娶妻这件事，可真有戏剧性，也充满传奇色彩。
住在梁海玉隔壁的堂哥娶的堂嫂是昌江乌烈村人，堂嫂同符长玲是同村姐妹。堂嫂远嫁琼海龙江滨滩村，无个亲姐妹来往，总感到有点孤寂。回乌烈老家探亲时，总撺掇符长玲嫁来琼海龙江附近地区。而符长玲早就闻知琼海环境美、治安好，琼海人文明懂礼貌，男人尤其疼女人，也想嫁去琼海找个如意郎君。正好堂哥在下朗村的朋友，托他找个姑娘，嫁给在国营南俸农场红明队当职工的朋友。堂哥把这事说给堂嫂，堂嫂立即去电话叫符长玲赶来相亲。去相亲这天早上，堂哥叫梁海玉用摩托车带符长玲一起去南俸农场红明队同那个职工见面。梁海玉到红明队收购槟榔时，也认识那个职工，便一口答应。当符长玲坐上摩托车，梁海玉一开油门就“呼”地在堂哥之前上路。梁海玉把摩托开的不仅速度快，而且很平稳。符长玲是个初中生，是个有智慧的女青年，她对梁海玉充满了好奇心。一路上，问梁海玉做什么？梁海玉告诉她，只要有钱赚的，什么都做过。收购橡胶木、建屋搭架的木条、石竹；包槟榔摘槟榔青出售、下村为村人的新屋门窗、家俱打油漆等。还在加参、南风岭种近千株橡胶。还说，现在要去的南俸红明队，也种有400株荔枝，还计划在那里挖一口鱼塘养鱼。梁海玉一边安稳地开着摩托车，一边告诉她自己的创业抱负，说的只是展示自己的才华，不致让身后这个姑娘看不起他，其目的仅此而已。然而，他所说的这些已让心细的符长玲感到“这个男子不简单”，因而对他刮目相看。
车至红明队，梁海玉把符长玲带进那职工的居宅，满怀热情地说：“我把这个从昌江来的姑娘送给你，希望你俩好好交谈。”说罢踱出门外，坐在走廊的凳子上，一边等待这对男女相亲的结果，一边想自己的心事。他想，自己娶不了老婆，帮别人成亲，成人之美，也算是自己做了一件积德的善事。他在屋外走廊坐了约四十分钟就听符长玲向那职工告辞。那职工忙说：“再坐会儿，饭即将做好，哪有不吃饭就走的道理。”陪坐的堂哥也劝她“吃了饭再走”，然而她一再谢绝，即步出门外。梁海玉见状便对那职工说：“以后见面，还有时间。”说罢，便从树下驶出摩托车，符长玲一个跨步坐上摩托车。摩托“呼”的一声，即又巅又跳的在崎岖的山路上飞驰。在摩托的飞驰中，梁海玉问符长玲：“谈的怎么样？那男子您满意吗？”符长玲却默不作声，一言不发。只用手抱着他的腰身，抱得紧紧的。
从南俸红明队回来后，梁海玉总觉得符长玲不肯把相亲相告，也许是少女的羞涩矜持吧。由于好奇心所使，下午便到隔壁问堂嫂：“您妹去相亲，她满意那男子吗？”堂嫂却故作神秘地说：“她想的是您呢！”他听了，说：“阿嫂，您别把弟弟来开玩笑呀！”堂嫂认真起来：“真的，她亲口对我说，她想的就是您。”梁海玉听了，还是雾里看花，再问堂嫂：“她真的想我？”堂嫂不再回答，只是笑咪咪地点了点头。这回梁海玉信了，兴奋得按捺不住，立即到屋仔，找符长玲聊天与沟通。这一聊，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并撞出爱的火花。此后的半个月，梁海玉天天不离符长玲，他用摩托车带她到石壁墟邀朋友一起喝茶，他带她到嘉积给她买衣服及化妆品，夜晚还带她去龙江看电影、吃宵夜。梁海玉对她如此关爱，令她好感动，特别是带她跟朋友结识，更使她从中了解海玉的为人。海玉的那些朋友，皆是会做生意的正经人，耳濡目染，她被海玉的人品、人格魅力所感染所征服，认为海玉是她人生之舟可靠的港湾。于是，半个月后，便入住海玉家同居。1998年下半年，正式同海玉结婚。婚后二十年来，夫妻相敬如宾，合力创建家业，打造幸福生活。如今已生两女一男。女儿梁小燕18岁，读嘉积中学高三，今年高考考上琼台大学教育系本科，次女梁霞14岁，读龙江华侨中学初中尖子班，三儿梁昌浈9岁读小学。说起梁海玉娶妻这一富有戏剧性、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在社会上传为佳话，而津津乐道。
五、难得的“残联主席”
梁海玉属于上肢残疾，但他头脑灵活，身心健康。有工作及活动能力，比某些正常人还要强。他热心社会公益事业。如建环村路、建路灯、建土地公庙等，他总带头捐款，还当理事，带簿上门，发动村人捐款。凡此，皆在村民中，有极高的威望。2011年，市残联要求镇政府及村委会推选一人为村级残联负责人，职务名称为村残疾人专职委员“残联主席”是村民对他的尊称，村委会和镇政府一致推他出任这一职务。而他也欣然上任，担负为残疾人服务的重任。自上任后，他除了忙于自己的产业及生意营运外，就一心投入残疾人服务工作。2011年，市残联下任务，要他对滨滩残疾人进行调查，这是一项复杂而繁重的工作。他一个村一个村上门到残疾人家了解情况，并登记造册。经调查滨滩村委会共有45个残疾人。每个残疾人他都带到市人民医院进行检查，并鉴别等级。从医院回来，他又亲自上嘉积，把医院等级监定书，到市残联办残疾等级证，市残联据此给办生活补贴金。其中一级30人（失去生活自理能力）每人每月发280元，二级每月发120元，三、四级属轻度，仅造册作调查处理。梁海玉属四级残疾，未领任何补贴，仅领残联干部每月补助300元。而梁海玉从事残疾人调查，每次带残疾人上市人民医院检查，除部份残疾人家庭出资外，相当部分人的费用（车费、用餐费等）均是他自掏腰包。梁海玉为残疾人服务作出的无私奉献，不仅令残疾人感动，也获得村人众口一词：“难得的残联主席”的高度赞扬。（
作者：王锡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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