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壮才
献“祥挤”是苗语：老师妈。
琼海市会山镇加略小学的同学们总是把他们的校长李少萍亲切地叫“献祥挤”。
这位“献祥挤”是当地土生土长的苗族姑娘。我认识她是在在家乡参加一个“美在心灵”十周年公益心路分享会上。
那天的分享会上，她应邀出席了。她身着“苗装”，与大家分享了她在苗寨代课老师岗位上参加“美在心灵”活动的心路旅程。
加略村，地处琼海、万宁、琼中等三市县交界处，交通、经济还比较落后，前些年一直叫它是海南的小“西藏”。她跟那里的后生们一样，也想通过读书走出大山走出苗寨，在外面世界去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所以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她一直刻苦读书，成绩一直很好。2000年，她高中毕业了，原本准备参加高考。但是，那年家乡小学师资严重缺员，她毅然放弃高考，回来当代课教师，一待就是18年。微薄的工资，不够城里人的一顿饭钱，也不够城内赶时髦的姑娘买一个小包包。但她这个“傻子”不顾别人不解的眼光，一年如一日周而复始地去学校上课回家干家务，双休日节假日还是家庭主要劳力，种木薯养猪养鸡，管槟榔得收入以补家用。
从2015年起加略小学获得中国民政部中国社会福利基金会子项目“免费午餐”项目资助。这个“献祥挤”往常的生活又多了一个环节，每天要到十多公里外的东太农场集市买肉买菜，回来后还要上课帮助做饭。一个星期轮到下一星期，一个学期接着一个学期，从不间断一天也不落地把热香可口饭菜送给在校孩子们享用。在学校，她是老师，上课充满情怀；她是班主任，做学生思想引导，做到关怀备至；还是“编外”父母管孩子们吃饭照顾他们午休，她体贴入微。学校里的同学们亲切地叫她“献祥挤”。
前年初，深受全校师生爱戴的蒋明深校长因病“走”了。走前对她嘱咐，山里孩子需要你到什么时候就守到什么时候。之后，她又坚定信念地接过校长的接力棒，成为一个“编外”校长。
前不久，我跟省万泉河文化研究会几位同仁去加略小学。我们早茶后就出发，下高速公路后还有一段县道，之后小车在山间公路上七绕八弯地爬行，到学校已经是“言说”（苗语：吃午饭）时光。但这里所见所闻，让我又一次得到一个正能量的心头震撼。
学校座落在一个枕东面西的山坡上，学校门口的门柱上镌刻着一个对联：“加鞭跃马风华正茂，略物求知意气方遒。”据说这个对联出自前任校长之手。很显然，它向来人昭示了那里老师们的从教情怀。
兼教室、学生午休宿舍于一身只有两层的教学楼走廊栏间外墙上分两侧镌刻着魏体校训：“创新、重德、拼搏、报国”和“笃学、励志、崇真、奉献”。这个校训的字行间，惟见对“传道、解惑、授业”传统教育的丰厚传承；对联还把“创新”列在首位，足见这里教师们与时俱进的现代意识。
教室里还分别挂着装了镜框的一些前人堪称经典名句：
陶行知：“一年之中务求不虚度一日，一日之中务求不虚度一时。”
钱学森：“不要失去信心，只要坚持不懈，就终会有成果。”
置身其间，一种“寸金难买寸光阴”的紧迫感以及执着信心的励志扑面而来。同学们在这里定会得到潜移默化的教育的。
教室后墙的黑板上用粉笔苍劲有力地写着清代诗人袁枚诗《苔》：“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跟李少萍共事的吴姓女老师告诉我，这是“献祥挤”的“作品”。我在黑板前伫立良久，深切感受到“字如其人”，诗亦寓“献祥挤”的从教品格。
从教室出来，正好遇见“献祥挤”跟一个有她齐肩高的男同学交谈。原来这个同学叫邓道贤，读三年级，也是苗族，家住二队，有些顽皮，爱打扑克，今天还把扑克牌带来学校。
“爱玩，不是坏孩子。我小时候也爱玩，也挺爱跟几个同学“钩脚”（乡语：很默契）打扑克。只是做什么事都要专心做，上课专心听课，认真作业。玩的时候也放开玩。好不好？”不是居高临下的说教，只见邓道贤手上还拿着扑克牌，不时点点头。停了一会，“献祥挤”接着说：“你爱扑克，我不反对。只是不要它带来学校，更不能在自习课上玩。这样好不好，星期六用一二节课时间，邀上几个同学“斗”几局，之后帮助家人做点事？”说着她略倾身体，伸出左手的小姆指跟邓道贤“拉钩”。异口同声：“不变不变，变了是小狗”。邓道贤把扑克牌交给她，转身小跑似的向宿舍走去。
在那里，我还了得知，这个“献祥挤”一直秉持精益求精、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的从教追求。有道是“给人一碗水，自己就得有一桶水。”已是中共党员的她，2011年报名并通过成人高考，在海南电大自费函授汉语言文学专业，2014年毕业；2016年又参加本科课程函授，现在还差几门课程就毕业了。
“木修源于山高”“不简单积于平凡”。“献祥挤”淡定不悔于当初的选择，又不刻意地追求什么回报，只是尽心尽力地在三尺讲台上教好书，终获党和人民的认可与称赞。去年初，琼海市委书记何琼妹专程到学校调研，对她奉献山区苗寨教育予以高度赞扬。她还当选“感动海南”2018十大年度人物。1月16日，省委宣传部、省文明办、海南日报社等还在省歌舞剧院隆重举行颁奖典礼。
通过电视，我发现面对主持人的提问，“献祥挤”几度哽噎：“说没想过大山外的世界是假的，但如果时间还能重来，我还是留在大山里陪着孩子们长大。我希望有一天，孩子们能够读老师没有读过的书，走老师没有走过的路。”台上，她深情地摸抚着也着苗装的小姑娘的头，语调沉稳但折射坚定：“你们就是山下的河，流到大海，流到更广阔的世界。老师是大山，永远护着你们。”
此刻，我的视线中已是此隐彼现的“献祥挤”画面。但透过这个画面，我却清晰可辩她在三尺讲台上“意气方遒”的身影。
2019年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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