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摄魄的“蒙养滩”渡口
读了卿兄《老渡口》一文，感慨万千，使我想起老家“蒙养滩渡口”那段令人难忘的辛酸历史……
“蒙养滩”水流湍急，波浪滔滔，险象横生，勾魂摄魄，上世纪七十年代曾沉船造成七人丧生，也称之“七人滩"。
由二水汇合冲积而成的沙滩，狭长约二百余米，郁郁葱葱的水杨柳疯狂地生长，把宽阔的河面分割成主河床和一支分流，河水流经受阻扑打岸壁，掀起层层激浪，发出阵阵咆哮声，狂奔狂泻，形成远近闻名的“蒙养滩”。遇上台风季节，其险象不想而知，骇人听闻的沉船事故，人们回想起来就象一场恶梦。
滩上有一个出了名的渡口，叫“蒙养滩渡口”，是个生产性渡口，每天承载五个生产小队社员过河劳作，人多拥挤，每次登船人数都是超载的，外地人坐船过河小心翼翼提心吊胆，一些人急于劳作或回家，不顾船只吃水多深，拼命爬上造成船舷进水，也全然不顾，把生命抛于脑后，那时船工安全意识低，也不太在意安全问题，能装多少人就上多少人，有时船舷离水只有二三公分，直到船装不下人才开航，船行到河中间，船体象摇蓝一样随着波浪一起一伏地行驶，有时波浪过大，船体失去平衡，人们不由自主地往一边倒，造成船斜进水也不慌不乱，非常镇定地调整船体平衡稳定，这时船工一把劲，加大撑力，船象箭一样一下子就靠了岸，真是有惊无险。但也有一些胆怯的人和初嫁到本地的外地媳妇吓得尿了裤裆，睡到半夜做恶梦惊醒，出一身冷汗，吓坏了老公。但日积久长的磨练，这些胆小纤弱的年轻媳妇，也慢慢地适应胆大起来，练就了一套过硬的上船本领，毫无逊色本地人，甚至个别人还超越本地人，成为村民敬重的能人巧妇。我非常佩服那些久经考验的妇女和老大妈，他们肩挑百来斤重担，在船未靠岸停稳时，早已冲到水浸膝盖深的河中，争先恐后灵活熟练地跃上船，犹如饿狼扑食，毫无畏惧，而肩挑的的东西却一点不损失丢落，其上船技巧令人叫绝，也让人心跳胆惊。当时社会流传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谁娶到蒙养滩上的媳妇，谁就有福气了。”这话一点不假，蒙养滩上的年轻女子，既漂亮贤慧又能吃苦耐劳，人人都羡慕。有时渡口人多拥挤，船都未靠岸，哗啦哗啦一下子就上了满满一船人，船体超载失去平衡进水沉下去，幸好在河圮，人们只好上岸，船工吆喝人们下水将船扶起来，船未稳人己上满，不过人数少了些，船顺利开航。也有个别上船技术欠缺的人，上船时身体掌握不平衡，东西掉落河水中造成损失，但出现这种现象非常少，可见当时不论男女老妇，上船的技巧实属一流。
每年夏秋两季农忙时，黄昏收工己接近傍晚，渡口聚集黑压压一片肩挑百余斤谷子的人群，个个焦急等待上船，争取早点回家，他们不顾生命安全，你争我挤，抢占上船。也有个别胆小怕事的人，只好坐在沙滩上，等人家过完了才慢慢地上船，这时己是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只好凭平时记忆，一步一步艰难地爬回家。人们也逐渐适应和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家里人一般也不会派人到渡口迎接。倒是小时侯我不放心父母，常常打着椰叶火把到渡口接父母回家，因此也常受父母责怪，嘴里总是说的不停“谁叫你黑夜瞎火来溪头接我们。”现在回想起来，感激万千，父母能愿自己受累也不让孩子为他们担心受惊，伟大的父母之爱使我终生受益难忘。
万泉河枯水期，河面仅有膝盖之深，人们过河比较方便顺利，挽起裤袖从河中淌过去，那些年轻妇女肩挑百来斤重担，脚踏黑溜溜且很滑的鹅蛋石姆上过河，犹如行走在平坦的道路上泰然自若，令人惊呀佩服。可是到潮水期就不同了，这段时间，俗称鬼都怕的八九月，天气变幻无穷，时而晴天碧云，时而黑云密布，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也是台风频繁季节，河水隔三差五猛涨，波浪滔滔，望无见边，河中不断漂流各种杂物和木材竹棍，象一座座移动的小山，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令人畏惧。河水涨潮一月半载不能完全消退，人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待河水退潮至河面百来余米宽时，渡口又正常通航了，村民忙忙碌碌抢收各种农作物及倒伏的水稻，那时过河劳作非常险恶，可谓惊心动魄，人们挑着重担争抢上船，驶至河中间时受到波浪冲击，左摆右晃，非常恐怖。最怕的是碰上垃圾堆及木材杂草堆，更可怕的是，千万别碰上横卧河中间那狭长沙滩上忽现忽隐的水扬柳，它翻船的罪魁祸首。有时遇上好天气风向又恰的时侯，船工为了省力抢时间，往往乘风挂起风帆撑船过河，但也存在一个致命隐祸，如船工行帆驶船时，操作不熟练，換帆不适当碰上垃圾堆或沙滩水扬柳，则后果不堪设想。那次沉船事故原因就是黄昏傍晚，天色暗黑视线不好，不小心碰上沙滩，风帆侧翻船体失去平衡，加上满船人都是肩挑重担，严重超载，造成重大的沉船事故，教训深刻，令人铭心刻骨。后来村民发明用肥料袋装谷子，搬运方便又安全。人们先将谷子一袋袋装好运到渡口，由几个青壮年搬运押送过河，剩下人员则空手过河，既安全又有序。
蒙养滩渡口人多秩序乱，历来名声不好听，加上曾经发生过严重的沉船事故，造成恶劣的影响，人们一谈蒙养滩渡口就如谈虎色变，邻近村庄或知情人家，但愿将女儿嫁到偏辟落后的贫困乡村，也不愿将女儿嫁到蒙养滩，那时广泛流传有女不嫁蒙养滩，使一些人讨不到老婆成了光棍，这己是历史了。
沉船事故发生后，为了渡口安全，人们集资捐谷捐物，叫来推土机将河中间那狭长的沙滩铲平，疏通河道方便渡船通航，但好景不长，几年后不知何原因，该沙滩又生成，比原来沙滩还大而且还继续地疯狂长大。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渡口一分为二，把人们分散到两个渡口以减轻压力。外出干部周贤軍夫妇捐资二万多元，村民集资数千元共约三万余元，经村民自行设计自行施工，团结奋战月余，建起一个功能齐全的水泥硬板化码头，起名为“中村富民码头”，期望能给村民带来富裕安康。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青年人外出闯世界，村里留守人员都是上了年纪的父母一辈或年迈体弱者，过河劳作人员逐渐减少，码头从此冷冷清清，两个渡口顺势重新整顿合并到中村富民码头，由政府投资造标准机动船投入横渡，安全有了保障，生产环境也逐渐改善。
蒙养滩渡口虽然消失退去历史舞台，但它留给人们的是一段辛酸的历史，重温回忆这段历史，让青年一代记住先辈们艰苦奋斗的那段史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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