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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小小说: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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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9/3/18 11: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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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历的年底确实最像年底,腊月下旬的中段,浓浓的年味就在乡间弥漫。先是房前屋后,村里的大路小巷,都打扫修整干净,都变得焕然一新。接着是家家户户打扫房屋,洗涤门窗,清理卫生死角,除丢旧废家具,添置新的家具,趁着有太阳,家家户户都翻晒或者清洗床蓆、被褥、蚊帐、等等。总之,有一种除旧布新的感觉。致于购年货,现在的物资充足,所以人们也不急,总是要到除夕前那廿八九的大集市日才采购。最让人趣味盎然的是炮竹,零零星星在乡间爆响,这个主导者都是小孩子。现在的小孩子零花钱多,而他们对于食物已不像我们那代人那样馋嘴,现在的他们是最爱玩,不爱吃,放炮便是他们爱玩的情趣之一。天上飞响的流升炮,,地上旋转的开花炮,又旋又跳的陀螺炮,再有摔响的土雷炮,还有烟花等等,年还未到,他们的炮已经放得不亦乐乎。这些炮声和烟花的闪闪火焰,就把他们的童真童趣弥溢于乡间,也让人感到传统年的浓情年味。


  就在这样的年味中,我带全家回到了久别的故乡老家。我在外边工作几十年,在工作地,已经扎根开花结果。今年由于儿子儿媳的假期充足,所以全家回老家过个年。老家在海南岛东部的海岸旁,村口面临大海。那碧绿的大海,是我儿时的乐园,是我智慧的启发地,保留着我不少童话般的乡愁记忆,也是吸引我常常回家乡的原因。

  在这片浓浓的乡愁中,有我始终忘不了的一位远房族弟,他名叫李其庚,比我小三四岁,是一个残疾人。他小时候左脚跌断骨折,因无钱去正规的医院,便请土医生用草药接骨,因处理不当发生了感染,造成发炎肌腱肿烂,左腿肌肉萎缩,最后是左腿如木柴棍一样的成了瘸子。他到30多岁时才娶一个眼睛视力很差的20岁的女人,生了两个男孩子。大男孩遗传了他母亲的基因,眼睛的视力也很差,只有二儿子是正常。这样的一个瘸子加瞎子的家庭,真是让人眼见伤心,以前我每次回家,都会送两三百块钱给他,这次回来,也同样打算送几百块钱给他过年。

  中午的时候回到老家,打开大门,放下行李,休息了片刻,老伴和儿子就动手打扫卫生,儿媳一边带5岁的孙子,一边把卧房的床铺整顿。我想起了其庚叔(按儿子的辈分应叫做叔),决定及时送300元给他,因为农村人,很快就要去赶年前廿八九的大集市了,让他购年货的钱早有准备。

  我走出门,拐过两条巷,就到了他家,但是,眼前的房屋让我惊奇了,原先一间破旧的木瓦房不见了,是一间崭新的水泥平顶房,外墙全部贴瓷砖,好有气派。难道是他家修造新房了?我想知道个究竟,便走过北边敲他的外门,开门的正是其庚,他赶忙与我握手,把我拉进门,走入大屋。我一边看屋一边问:“庚呀,这是你做的新屋吗?”

  “对,刚做好入屋,你要是早三天回到,吃我入屋喜酒就好了。”他笑盈盈地回答。

  我看见他的屋还是很随潮流的,屋里也是全部贴瓷砖,门框是无锈钢的,窗框也是无锈钢的。我一边看一边说:“好呀,庚,做了多少钱了?”

  “都是十五六万这样。”其庚很舒心地回答。“政府补助壹万伍仟。”

  “都能挣十多万元做屋,你是不简单了。”我打心里暗暗佩服他,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很有感触地说:“都是其德哥带我和我两个孩子一起去做海,又帮我造船,才挣到这么多的钱,其德哥帮我的情义真的很大呀!”

  “当然,总是要相互帮助的,你这样的家庭,谁眼见了都伤心,能做得起屋就很不错了。”我一边说一边掏出300元,递给他,同时又说:“这300元你拿去过年。”

  他立即用左手抓住我的手腕,右手伸掌压在钱上,非常感动地说:“哎呀!大兄,你每次回来都这样送钱给我,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我笑笑说:“你这样就见外了。你做屋后,手头也会很紧的,就当做我送给你的入屋的贺礼。”

  我硬硬地把钱塞了塞,他才把钱接到手里,他很感激,而我也得到了一种助人的快感。

  辞别后,我顺便去李其德家坐了一阵。李其德是我的堂弟,比我小2岁。他小时候很会游泳,初中读完书后就回家跟他的父亲做海了。现在他家庭很富裕,他家购置了大铁船,赴西沙群岛生产,是村里先富的大户。我们谈了很多话,特别谈了其庚脱贫做屋的事,让我了解到村里乡间的很多新鲜的事,我为家乡的发展暗暗的感到高兴。

  天快黑的时候我才回家,吃过饭,老伴、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因为累了,很快就上床了。我坐在正厅的木椅上,听到外边有啪啪的炮声响,很兴奋,更加无睡意。而想起其庚家庭的变化,更让我忆想翩翩,他那零零碎碎的事,在我脑海里便联成了一片:

  其庚是七岁那年遭难脚瘸的,那时候他天真幼稚,并且父母都是中壮年,他未尝到生活困苦的滋味。渐渐长大后,他才尝到残疾人的痛苦。记得有一次,已经进入初中的他在学校里玩乐时,与一个同学相碰而两个人都倒地,那个同学爬起来,起脚重重踢了他一脚,并骂道:“去死吧,又瘸又瞎,全是废物。”

  挨打又挨骂,他无力反抗,只坐在地上,咬咬牙根瞪瞪眼。那同学见他盯眼,刁蛮地又说:“哎呀!还敢凶眼屁我。”举起手又要扫过去,但被其德赶到拦住。

  他被打后,他的自尊心降到零点。放学回到家,他讲了许多话,埋怨父母没有治好他的伤,害他变成残废,被人看不起遭人欺负,他也不吃饭,在大人休息的时候,他便跳进水井中想自杀,幸好被人发现救起。后来,校长和班主任特别带那个同学到他家来向他道歉。过后,他常常对我们这些小朋友说:他不想活了,我们都尽言安慰他并注意留心他的举动。

  他三十一岁时才娶一个视力只有0.2的女子,婚后生了两个男孩子。此时,他的父母感到有欠于他,都尽力帮助他持家养育两个孩子。到孩子十岁大的时候,他的父母先后去世,这个家就靠他自己把持。他没有什么特长,每天只好拖着那条残废的脚,带那个半瞎的老婆,去耕种父母留下的几分薄田,收些稻米度日。逢着青黄不接的时节,他的孩子常常无饭吃饱,或者是有米煮得饭,却没有菜肴,全家只好吃生盐送饭。其德最怜悯他家的困苦,出海回来,常常把些杂鱼,送给他家做菜。致使他的两个儿子,见其德伯渔船归来,比见他的父母去田归来还高兴。我记得有一次,我休假回家,这天下午在海岸沙滩上散步,其德的渔船归岸,刚抛下锚,其庚两个孩子就站在岸边观看,鱼贩来购鱼走后,剩下许多小杂鱼,其德就招手叫其庚两个男孩,下船来把杂鱼拿去。两个孩子拿到鱼,可怜的眼睛闪着光亮,小脸蛋上浮着喜悦之颜,高高兴兴地跑回家去,我看着恻隐唏嘘,无比感慨。

  其德家有一艘机动小渔船,船上一般需要三个人,一个掌舵和开机,两个人撒网收网。其德见其庚虽然一条腿残,走路不便,但两手可以做工。有一天,他上门去对其庚说:

  “其庚呀,你到我的船上做掌舵工,可以吗?”

  其庚说:“你看我可以做吗?”

  其德说:“你想做就去我船上,不会就学,也不难。”

  其庚非常高兴地说:“德哥你不嫌弃我,我愿干愿学,分多少钱给我都没关系,你就带我出去做海吧!”

  这样谈定后,其庚就到了其德的船上。原因是其德的大儿子志金到西沙的大铁船上当轮机长了,这个位置空了出来,就叫其庚来替补,也是想携带其庚摆脱贫穷吧。那时候还未提精准扶贫,而乡间的人实际上已经相互携扶了。

  在船上,其德安排其庚专门掌舵,开机工由他兼做。掌舵工是技术活,但也不是难学的技术工,讲教几次并让他实际操作很快就掌握了。船驶出远海后,波浪大,船会颠簸摇晃,其庚脚无力,站不稳,弄不好会滑跌到海里去。为了他的安全,其德用一条绳子,绑在他的腰间,绳头拴在船柱上,就像系上保险带一样,并让他坐在船尾的矮凳子上操舵。为了携带他做海,其德真是仁至义尽,关怀备至。

  就这样,其庚成了渔民。其德与他谈定的报酬方案是:每天出海捉鱼收入按二八分成。他得二成,他一个月约有一千多元的收入,而且每次归船都有一些小杂鱼带回家做菜。做海几年,确确实实改变了他家的生活,他的瞎老婆胖了,脸上红润发亮,见人都笑出声来了。两个男孩子健康活泼,已经长大读初中了。应该说是其德的帮助,让他家初步得到了温饱。

  这年八月,其庚的两个儿子都初中毕业回家来,他想起儿子的事,又去找其德。其德请他进客厅里坐下后,听他说:“德哥,我那两个孩子都不去学校了,先带他们做海也好,我也很想带他俩人去做海。”

  “那就带他两人来我们船上,跟船出海,练练不晕船。”其德随口就答应了。“来到船上坐着看看也好,先学学,到年底,我看谁的船要人,再介绍他们去做海。”

  因为刮强风,渔船休息了两天。第三天,东边才露出一片微曦,其庚三父子就来到了海边。孩子的母亲夜间三点多钟就起床,为他们三父子煲了一小铝锅干饭,并煮热一盘猪肉块置于饭顶上,让他们带下船在海上吃午饭。东边海平线上的白光变成櫈红色的时候,其德和他的二儿子志辉带着备用午饭和水也出到。他们登上渔船,其德开动船机,其庚掌舵,船带着“突突突”的响声向大海直直奔去,像要去迎接太阳升起。船驶到了深海海域,波浪渐渐地大起来,船颠簸摇动。其德站在船首,仰头远看海面,他觉得海流是东南流向,便叫其庚转舵向东南。他心里决定在东南边下网,让网随海流向西北漂流。太阳开始跃出海面,红红的如一个大火球,非常可爱。又驶了一阵,看到海面上有鱼跳出水面,有的是单个跳,有的是成群跳。成群跳出水面的鱼都是小鱼,白鳞鳞的一阵一阵地跳,说明有大鱼追赶小鱼群。其德决定下网,他与志辉站开两边,平平提起网,同时撒下海去。其庚怕孩子防碍撒网,叫两个孩子到船尾坐在他身边,只好静静地看。他这两个孩子,大的叫志江,今年十七岁,眼睛视力只有0.4,比他的母亲稍微好,所以他的动作举止比较迟钝,但他还是看得见撒网的动作的。他的二儿子名叫志河,今年十六岁,眼睛视力遗传了父亲的,正常完好,举止好精捷,所以其德伯很看重志河。

  撒完网,其德把一个竖有长竿的浮筒系在网纲头放下海。长竿顶端扎着一块旧帆布,像一片小红旗飘动,在远远的海面都能看到。他们把船驶到下流处,便停了机,让船在海面上慢慢漂流。这时,其德从船舱里拿出钩线,开始放钩钓鱼。这就是一船多业。他昨天就买来了做饵的小虾,养在专门的水仓里,这时就用网勺捞上来,串上鱼钩,就抛入海中。由于停船漂流,不但志辉也抛钩,其庚也拿起钩线钓鱼。他们网捉的是浮水鱼,钓的是底层鱼,有石斑鱼、鲷鱼、海鳗、鲈鱼,在墨鱼产卵后,会有墨鱼上钩。不一会,其德就拉上一条石班鱼。

  他们的作业程序是:如果鱼上钩多,他们钓到太阳大斜后,如果鱼上钩少,他们一般就钓到中午或太阳小斜后,一般就收钓驶船去收网。

  今天的鱼情很好,钓的鱼装了小半舱,收网捉的鱼把鱼舱全部装满。他们船回到岸边时,太阳已靠近西山的椰树梢。志江志河的母亲已坐在椰树荫下等望他们。志河把空饭锅用海水洗净后,带上来交给母亲,又折身跑回船旁,与志江一起,听他们的父亲指导,把鱼网推下海中,再拉起来整整齐齐叠在船甲板上,在拉网时,把串在网上的海草等杂物除掉。其德和志辉把鱼装进网兜里,提上岸交给鱼贩挑选分级,然后过称收钱。卖完鱼后,其德把钱按八二分成,折算二成是一百九十多元,但其德把两张百元券交给其庚,并说不用找了。志辉把剩下的小杂鱼拿走了一小份,剩下的叫志江全部拾回家去。志江志河用一个小网兜,把小杂鱼装进去,志河拎着一起走上岸,走到母亲身边,携起母亲,一起回家去。这时,落日已挂在西边人家的屋脊上了。

  志江志河跟着出海三个多月后,渐渐适应和学会了下网掌舵与开机的技术,其德伯看到他俩人上手了,便叫他的二儿子志辉去另一艘西沙大船上打工,让志江志河补缺上来,报酬改为四六分成,他们得四成。

  到了第三年的清明边,我们东海岸的飞鱼汛非常旺。我们海边的人有俗话说:嘱子嘱孙,莫忘三月飞鱼春。每年三月,飞鱼就开始洄游到海南岛东海域。其德立即购置飞鱼网,每天出海捉飞鱼,每天都捉200斤左右,收入有1000元上下。鱼情好,必然吸引捉鱼船投资多,其德叫志金志辉辞掉了西沙大船的工,回家来购置一艘小机船,购置专门的飞鱼网,投入飞鱼春汛生产。由于他们的船新机马力大网具先进,虽然船上只是志金志辉两人,但每天捉鱼总是别人船的二倍至三倍,这样,他们便有新的打算。这天晚间,其德来到其庚家,把其庚夫妇和志江志河叫出来,坐在正屋里一起商量说:“你家三父子看看,是不是这样好。我家这条旧船,转让给你们三父子做。我去与志金志辉做掌舵工,他们两人做,捉鱼多太艰苦。今年的飞鱼春特别好,我们要抓住时机,尽量多捉鱼多赚钱。”

  其庚理解其德家的打算,至于自己与两个儿子能不能掌握得了,心里无底,他疑虑地说:“你看我父子三人可以不?”

  其德说:“可以的,你跟我做海有八九年了,两个孩子也做二年多了,志河更可以。孩子大了,总要让他担当起来。”

  其庚转问两个孩子:“志江志河你俩人看看,能承得起不?”

  志河应说:“好呀!我们自己有船更好做。”

  志江知道自己眼睛不好用,不敢乱做主张,见志河讲了,也跟着说:“志河敢做,我就跟着做。做海也不苦,天好就去海,天歹就在家。”

  其庚说:“你俩人同意了,我就答应转让下来,以后你俩人要多努力,不用偷懒。”

  志河说:“有船了,我们当然要努力,说什么偷懒,鬼才偷懒。”

  其德家这艘旧船,当时购价全部是2万元已使用了5年,按十年折旧,剩下的价值应当是壹万元,加上现新购置的飞鱼网,其德考虑到他家的困难,提出全部壹万二千划定给他们。

  其庚与志江志河都觉得合理,便答应了。其庚支支唔唔地说:“万二是好,但是,但是,我我现在只存有六千,要欠六千元,不知德哥同意不?”

  其德说:“那也没关系,你们可以先捉鱼,后才慢慢交也好。”

  瞎母亲已进入房中,拿出一个布包,交给其庚。其庚打开布包,掏出一叠现钱,递给其德,一边说:“这是六千,德哥你数。”

  其德接过,点数清楚后,交代了船上的一些事,就拿钱告辞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其庚三父子就开船出海了。村里人知道其德以万二元的价钱转让船给了其庚,都说便宜,机具鱼网齐齐全全,一过手就可以出海捉鱼,就有收入,其庚合算。

  有了自家船,其庚三父子很勤奋,就这个飞鱼汛,生产到六月份的时候,六千元的欠款就交清了,他们得到村里人的刮目相看。

  其德家三父子的船更是厉害,他们的船大网也新,船出去深远海,日日满载而归,稳稳坐实村里的渔老大地位。他们热心扶助其庚脱贫致富的事也被村人传为佳话,人们都说:“万家不如一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帮他做起一业就是最好的扶助。

  俗话说:“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9月的一天,上午还清清朗朗的蓝天,到中午时突然乌云翻卷,雷鸣闪电,暴雨滂沱,海上风大浪急。这样大风大雨的强对流天气,对海上的渔船威胁最大。这个强风暴天气没有预报,几乎全村的渔船都在海上。强风雨刮了近两个钟头才停歇。风雨过后,几乎村里出海船家的女人,都出家门,走到海边来,都想看看自家的船回来了没有。这时,许多渔船都陆陆续续地回岸来了。回来的渔民都说海上的风很大。

  其庚的女人也出来。有了自家的船后,她心里乐开了花,身比以前胖了,脸比以前光了,头也抬起来了,虽然视力差,走路不快,但她仰着头,一步一步稳走,也像一个船主娘的样子。她走到沙滩,问那些停船上岸的人,见不见她家的船,人们都应说不见,船出海就分散去各的海区,做海不在一起。她走到水边站住,想看大海,但她只看到灰蒙蒙的一片。她只想静静地听见孩子叫妈妈的声音。听不到那亲切的声音,她的脸上沉罩着忧愁。

  其德三父子风后不久就回了岸,他已回家洗浴换了衣服。这时他走出海边来,想看看其它船都回来了没有。他见其庚女人,问道:“你家船回来了吗?”

  听到其德问,女人半哭似的说:“还没有回,你回时见他们不?”

  “就不见。”其德一边回应,一边思考问题。

  “德伯,你是不是开船出去看看,怕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他们都是新脚手,是不是你开船出去看看?”她央求着,两眼巴巴地望着其德,看见人家的船都回来了,只有自家的船未回,确实是心急心焦的。

  “也好,我开船出去看看。”其德心里也挂介此家子人,他说完就转身回家,叫志辉一起提一桶柴油出来,上了他家的船,把柴油加到船机里,就开船出去了。

  他开船直直冲出外海,然后驶“之”字航线搜索前进。在他船拐第三个之字时,站在船首瞭望的志辉,看到南前方有一个灰木色的点在海浪中起伏荡动,志辉指给父亲看,其德看到,立即转舵向那浮点目标冲去。

  这正是其庚父子的船,已翻覆在海面上。原来,强风突然刮起时,他们便急忙收网。网收到一半时,风雨更大了。父亲叫他们把收上船的网全部扔回海里,必须丢网保船,开船顶浪要紧。志河一边拉网一边强硬地说:”不怕,快收好了,坚持一下。”

  就是因为要收网,船身横浪,犯了大风中行船的大忌。一个大浪卷击船身,船身倾斜,接着又一个大浪打击船身,船身横向倾覆,翻过来倒伏在海面上。翻伏的船没有沉下去,而是浮在海面上。三个人都落海,志江志河从小在海边水中游玩,懂得游泳,就是父亲不懂水性,像个瘸脚鸡。其庚拼命挣扎,志河一把抱住父亲的身,双脚用力蹬水两手奋力把父亲托上船背。船身翻伏,船底如盆底光滑无处抓手,父亲又滑下来,志江也游过来,两人合力将父亲又托上船背。志河右手抓在沉下的船梆上,左手按着父亲。志江也一手抓住船梆,一手托着父亲。他俩人都下半身泡在海中,一手抓住沉伏在底下的船梆,一手托着父亲。两人两手合力托按着父亲,任凭雨打浪击,船身摇晃,他们都始终坚持不松手。风雨过后,海上的波浪还是很大,船体摇晃还是很利害,他们顽强坚持不松手,任由海流把船漂流,他们估计海流会把船漂流近岸或者会有人船来相救。

  其德驶船赶到,看到他们这样情状,深深感叹说:“天下特别好孝子啊!”

  志辉探下身,一手抓住其庚的手,先把其庚拉上船,志河把翻船的锚绳交给志辉。志辉捆好后,志江志河爬上船,其德转舵回驶,慢慢把翻覆的船也拖回去。

  船驶了一段,有两艘小机船也驶过来,原来是邻居其兴公和志炳叔看到其庚船未回来,也驶船出来寻找,现在看到他们回来了,船坏但人安全,大家都放心高兴,于是一起掉头回去。

  人得救,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其庚的船是报废了,因为船机已打坏,船上甲板打裂,鱼网全部丢失,修复这艘船倒不如新造一艘,这是其德心里暗暗的看法。

  这天夜晚,其庚和老婆坐在家里唉声叹气,他觉得对不起其德的好心帮助,做不起色真丢人。这时,其德又来到他家。其德觉得是自己叫他家三父子掌握做海的,出了这个事故,好像自己教诲他们不够,也感到有歉意。坐下后,其德说:“怎么样?伤不重吧?”

  “不重,就刮破皮,流些血,不大关系。”其庚苦笑着说。

  “还打算做海吗?”其德又问。

  志江志河听到其德伯的声音,都从房里走出来,坐在其德伯的两边。还未由父亲回答,志河就说:“做,我还想做。”

  其德转问志河:“这次翻船你怕吗?”

  志河笑笑说:“不怕,我一点都不怕,就怨我不舍得丢网,船横身被浪打。以后学精了,风大浪大,一定要驶船首顶浪,不能横身给浪打。”

  其德说:“对了,吃一堑长一智,要学精。以后出海,要跟人家的船,不用单独行动。我家的船马力大船新,可以去深海,你家船马力小,不用跟我船,你们可以跟志炳叔他们的船。你们经验不多,也莫去太深太远。你们还不懂看天,但你们可以看人家船的行动,多问其他人,有危险天气来风,人家总是会叫你一起避风的,有危险,大家互相救助。”

  志江志河听着,频频地点头表示记着。其德讲了一阵,就转话头说:“你们如果还想做海,干脆就买新船做。”

  其庚说:“新船是好,但怕钱不够。”

  其德说:“可以去信用社贷,你们心中要有数,现在做一艘船包网具,大概要三万左右。鱼情好,一年都可以赚回来。一个月赚三四千也不难。你们三父子商量一下,如果要贷,我可以带你去信用社介绍介绍。因为我做第一艘船也是贷款办的,早已清还,所以我认识信用社的人。”

  后来,听说他们到镇上信用社申请贷款,信用社要求他们必须有抵押担保。其德对志金志辉讲好后,三父子一起到信用社签名做担保,帮助其庚三父子贷到壹万五千元。其庚家自有壹万余元,再向他的亲姐借了三千元,终于新购了一艘船,并购置网具,重新投入渔业生产。

  此后,一连五年,我都没有时间回乡。这次回来,看到其庚家已还清了贷款,又挣钱修建新屋,真让我为他高兴。

  我从忆想中回过神,心中无比的轻松舒畅。都说乡愁,故乡变化这么大,最贫困的李其庚户也脱贫致富做屋了,我的堂弟李其德已经小船换大船,做大船主了,还有什么愁,是乡喜啦!

  (作者:麦兴镁 2018年12月17完稿 )




  
  • 琼海溜
  • 发表于:2019/3/19 0:3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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