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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童年与老井

  • 琼海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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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9/7/16 15:01:29
  • 来自: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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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媛


  我从小生活在海南的乡村。

  小时候,乡下住的是盖瓦的平房。一排一排的房子紧挨着,有槟榔树间隔着的是另一家。四周围到处都是野花,自然生长,没有修剪,却郁葱而可爱。地面都是泥土,走在乡间的路上,就是赤脚,也不感泥泞。四季无冬,绿树碧野,山清水秀,空气新鲜,心情也特别的舒畅。童年的乡村好玩的地方有不少,但是我最常去地方是家乡的那个老井,也许因为它离我家很近的缘故。



  那时,乡下生活条件比较艰苦,不说用电,连饮用水都不能保证。听长辈们说:咱此块村地,地势较高,取水不易。但是安土重迁,又不想搬到别的地方去。于是,乡亲们决定在村子原地寻找水源,自力更生。宗亲族长组织大家一起找地点、找水源,准备打井。经过多方努力,确定了把井打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

  他们说,当时没有雇用专业的打井工程队,是靠村民自己的双手打井的。懂行情的人用粗大的毛竹做成三脚架,把挖出的土一筐一筐取了出来。据说,挖土挖坏的洋镐、铁铲有几十把呢。预制的井圈,最下面的很大,往上越来越小,到井口只有不足一米了。又自制了井栏,上面刻着“饮水思源”四个大字,虽然不是出于书法大家之手,但笔画粗朴强健令人喜爱。旁边还建了光滑的井台和一个水池,又在四周种上草树。完工后,乡亲们安排男工,负责每天取水贮存在水池里,供大家使用。这口井成了全村人生活的一部分。

  老井打成以后,乡亲们从饮水到煮饭、从洗衣服到洗澡,从饮牛马到灌田,都用上了这口井里的水。老井离我家只有一箭之地,阿姨、阿婆们每天都到那里洗衣、淘米,我们小朋友当然也在那里玩。我们用树叶、石子和贝壳办小家家,在水池前后、大树旁边捉迷藏,用大人盆里的水互相嬉闹,享受了无穷乐趣。我最早认识的“水”字,就是在那里学到的。老井那里成了老老小小的活动场地。

  一年之中,特别是夏天,海南天气非常炎热,十里八乡到处干涸。就是这口老井,水量丰沛,滔滔不绝,保证了乡亲用水的供应,水田基本保持了原来的粮食产量,牲畜树木没有因此而死亡。甚至几里路以外的邻村,也有人来取水。他们挑的挑,抬的抬,相望于道,蔚为壮观。大家感戴老井的无私奉献,又常称它为“生命井”。

  八十年代初期,我叔叔第一次回乡探亲。作为一个土生土长于新加坡的人,他坚持住祖屋,还用老井的水冲凉。那时我虽然还小,但清清还记得他站在老井旁边,自己打上一桶清甜的井水,他先喝了一口,脸上顿时露出满足而舒适的表情。当时的我目睹了叔叔热爱家乡的那种情怀,叔叔也特别眷恋这口老井。叔叔第一次捐助资金安装自动抽水系统,使老井可以通过马达直接从井里抽出井中的水。这样,就免除了男工每天的辛劳,为乡亲们直接供应源源不绝的井水。那老井的作用越来越大,大家更加喜爱它了。

  后来,虽说政府已经为村里家家户户安装上自来水,为乡亲们带来便利。但是,许多老年的乡亲,还是眷恋那口老井。阿姨、阿婆们宁可多走路,还是陆陆续续在那里洗刷。还有自带茶杯和小板凳,坐在井旁边天南海北大谈山海经的。这种状态并非偶然,而是经常如此。所以,老井前边的热闹,长盛不衰。

  叔叔自从有了第一次回乡探亲经历之后,这些年来已经往返家乡多次。期间曾慷慨解囊帮助乡村里小学盖起教学大楼,还帮助宗亲修建好祠堂。我从我叔叔身上看到他对家乡的一种热爱与奉献。这种乡情让我感受到前辈对故乡充满无限的爱意,它感染着我,也激励着我。

  我二十八岁那年离开了家乡,到新加坡读书、工作、生活。离家前,我已经逐家拜别了亲友。最后一天,去跟老井告别。我走到井边,井栏依旧,“饮水思源”四个字一如当年。不能忘记啊,我就是从这里最早学到“水”字的;水池还在,二十八年饮水之恩,没有报答。树木还在,郁郁葱葱,顶天立地。幼时在这里捉迷藏,现在要走了,要离它而去,我不禁热泪盈眶。走到井口,俯身下视,圆形的水面犹如一面明镜,映出我的面容:唇红齿白,秀发如云。我暗自立誓,我从老井出发,一定还要回来看望老井。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我已年过不惑,家庭圆满,工作稳定,事业有成。我每年都回海南家乡,每次回去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是都会在看家乡的亲朋故旧之后,还要去看望着那口老井。

  今年四月,我又回到家乡。家乡风景依旧,但亲朋故旧已有不少老去。整个村子,人烟稀少,令我感叹唏嘘。我来到老井旁边,井边寥落无人。但井栏依旧,水池还在,树木葱茏。我探头看着水井中的自己,水井里面即刻呈现我清晰的影子,一个头发短短的我,一脸的旅途风尘,还有一双依恋的眼睛。回想起自己曾年少无如、无忧无虑,不知命运为何物,从离开家乡开始,当时的我只觉得生命里有着一股劲,我只要打开双翼,就能自由翱翔。自从来到新加坡,我经历了许多心酸喜乐,目前的我是乐观而豁达积极上进的。

  这时,远处慢慢走来一位阿婆,大塑料盆里只有两件衣服。我迎了上去:

  “阿婆,你好啊!”

  “嗯,你好!你是谁啊?”她一口家乡方言,特别亲切。

  我指着前面的房子说:

  “我姓林,爸爸叫林某某,我老家就在那面。后来去了新加坡。在那里读到大学毕业,现在当幼儿教师。一家三口,儿子也已经读大学了。这几天回来看看,正好碰上您。”

  她恍然大悟:

  “哦,你是很久以前在邮电局工作的老林的闺女!现在这么大了!”阿婆连说了两次。

  我问阿婆:

  “村里人怎么这么少?”

  她放下衣物,告诉我:

  “小的去上学,连假期不停歇;上到大学、留学,就再也不回来了;年轻力壮的去打工,去城镇、大都市,只有春节或清明才回到老家;村上七老八十的,像我们这种阿婆、阿公在家留守。哪里还会有许多人啊?你看我只洗两件衣服啊。所以,这井边也没有从前那么热闹了。”

  是啊,看着空旷无人的井边,看着树下生长的杂草,看着这口老井的水,感叹唏嘘。千言万语,我怎么能说得完对它的无限伤感。我又重新面对井口,临水照影。我伸手,影子伸手,我说话,影子也说话。我对老井念念不忘,老井对我热情如旧。这是几十年悠悠的岁月啊!时空将我们分隔,在两个不同的遥远的地方,但从来没有隔断我思念故土的情怀。

  等阿婆洗完两件衣服,我与她互道珍重,挥手而去。这时,一股热泪,模糊了自己双眼。老井啊,是我生命的井;井中的水,是我血管中的血液;井边的一草一木,是我永不忘怀的记忆;乡亲们的音容笑貌,是海外游子天长地久的牵挂。

  2019年7月14日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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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雷迅
  • 发表于:2019/7/16 21:57:33
  • 来自:海南
  1.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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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运动,我健康,我快乐!
  
  • 林丛老树
  • 发表于:2019/7/24 21:46:49
  • 来自:本机地址
  1. 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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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少年、青年、中年,新井,老井。渐行渐远,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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