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聚会只因牵挂你
◇严朝政
海南，四季如春，鲜花常盛。今天，我们这些青春已去，年华已老，但对军营恋情，对战友最诚挚的心依旧不变的老兵，集合在这里。相互瞧一瞧，满头雪染、一脸沧桑的你我他；叨一叨分别四十多年后，我们各自的日子过得还好吗？不怕你见笑，我悄悄的告诉你：要问我自己的出生日子我真不知道，但一到“八一节”，我就会热血沸腾。我的家不远的地方有个军营，约一公里多的路程。只要我一上街买些东西还是办什么小事，都会故意绕道去那儿，在围墙的外面站一站，看一看那里帅气英武的军人形象。就是望个背影心里也觉得爽快儿；听一听那些士兵们的操练声“一、二、三、四”。附近的人说我“傻”，不知情的人说我可能是“老年痴呆”。而我每次过后都会是心醉魂迷、沁入心脾的感觉。
今天，我就谈一谈为了战友聚会的事，比我还“傻”的几位老兵的故事。
蔡远钦，曾是我的副班长。军事训练很优秀，但文化差点，满嘴的福建话，数学更差。当时，连队开饭时，饭是自己吃多少打多少，菜是大杂烩放在一个脸盆里一个班一份。大的肉块基本上是由副班长拨来分的。蔡远钦老是算“错”。好几次，我都吃过了。他硬说我没吃。最后他才笑着说，“我不喜欢吃肉，你多吃点吧！”最近我俩说起这件事，是他捶了捶我的背，我捶了捶他的背，俩人笑个不停。他在部队一干就是26年，正团级转业。退休前是个厅级干部。与他风风雨雨走过来的老伴身体一直不好，前些年还做了个手术。之后，身体、精神和心理都不太好。为此他与妻子寸步不离，夫妻间相互携扶，相互照料着。这一次，为了战友聚会的事，他已经从福建飞来海口三次了。每一次，老婆都哭着闹着，嘟嘟地说个不停。他也哭了。但他还是耐心地、不厌其烦地劝导她：“我去与战友们见一见面，就回来陪着你好不好！”老婆点了点头。
有这么一位老兵，他打过仗，但立功、入党、提干都没有他的份，也没有安排工作。可是每次有聚会的消息，他都早早地记录在日历本上，叫老婆、儿子注意提醒他，别忘记了。每次他都穿着那双解放鞋，拿上几条衣服就出发。他叫吴秀群，同我一年的兵，同是琼海阳江人。入伍时，在广州警备区服役。对越自卫还击战斗打响时，他是366团6连战士。参加过板洋、阳朔、高平等激烈的战役。他们连队一共牺牲了24名战友。连长肖浩牺牲。与他同连队的老乡符王存牺牲，符王存年轻的生命却永远留在广西靖西烈士陵园这块红色的土地上。吴秀群打完仗后，回家一直务农。土地人家承包了，他自己开了一块荒地种些农作物。破旧的祖屋因家里人口众多，居无住处，他到鱼塘边上搭建一间小房子，结婚生子。农闲时靠外出打零星活，是家庭主要的经济收入。我说：“阿群，你太辛苦了啊！”他轻轻地回答：“我不辛苦，比起同我一起过海去当兵的都没有回家的战友烈士，幸福多了。”每次想起他的话，我都会心灵震撼。今年10月，原连队聚会广西。他又穿上那双旧了的解放鞋，背上那个军绿色的帆布大背包又上路了。无论是老连队、新连队，只要有战友的地方，他都会出现。他总是憨厚地笑：“当几年兵的经历，是我人生的财富，战友是我心中的魂。”
10月13日，他同王秋炳、林雄，并叫上我等几位战友，一起到符王存烈士的家。去看望那位把儿子“献给”祖国的百岁老妈妈；带去连队全体官兵的敬意和问候；送去战友们的一点心意，2780元的慰问金。也借此表示对老妈妈的祝福！吴秀群等战友们的这一举动，9连的赖日东赞美说是：“不忘阿存抛忠骨，寸心九泉慰英魂。”
“你家庭那么困难，路又那么远，为什么每次聚会你都去呢？”吴秀群从来没有正面回答我。但我注意到，每次与战友们相会后，他心里的欣慰和快乐总是挂在脸上。有些不知趣的人问过他：“你打仗，什么都没得到，你是怎么想的？”他却严肃而又沉重的发出声音：“你去烈士陵园就明白了，烈士的碑文上有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写上牺牲时年仅18周岁。”问话的人立刻明白，阿群没有说出来的那句话是：只要山河记住我。好多的战士、好多的老兵，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啊！
战友们，老战友聚会会有这么一个现象，会有带上老伴、带上家属，这是一个好现象。因为我们都是年过花甲的人，有些老首长、老同志都已是年逾古稀。有些带着老伴，是怕在聚会的路途上丢三落四，甚至怕误了车点；有些带上老伴是怕来回的过程中不方便，有人相互照应着；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身体健康问题，又想着要来与老战友们见个面、说说话，有个亲人在身边能提个醒，按时服药，别误了医治。讲到这里，我建议应该给陪来的家属们鼓鼓掌，说声谢谢你们！
2016年11月，我参加了366团9连的湛江聚会，带领我们在战场上打仗的连长汪德金是抱着大病来的。有着亲人陪着他从江西景德镇来参加。聚会期间，我与汪连长单独谈话过，我问他，“你刚做完手术，还带着针水来打点滴，身体吃得消吗？”他还是军人模样说着话：“连长不来，怎么能叫是连队集合呢？虽然我患了病，但还可以来嘛！我来的目的是数一数、看一看我带过的兵。”他的语音刚落，我的眼泪也差点掉了下来。我清晰地记得，在战场上，他腰间插着一把手枪，手上持着爬山用的一条木棒，还戴着一副黑墨眼镜。真是英俊挺拔、如山似塔。至今，我的耳边还响着他在板洋战地上的喊叫声：“你们一定要听从指挥，要勇敢杀敌，更要善用地形地物，我把连队带出来打仗，要尽可能多带些人回到祖国去！”这场战争中，9连成绩显著，荣获了集体二等功。连队不少官兵分别有立功、嘉奖和火线入党。谁能想到，不幸的消息还是来得那么快。聚会后的第二年的端阳节不久，汪连长因病医治无效，在老家逝世。战友们纷纷以各种方式向汪连长表示悼念。并选出战友代表送去花圈和向家属表示慰问。汪连长的女儿分别给战友们发来感谢信。并转达了汪连长病重期间老念唠着：说他这一生最光荣的是当兵，最快乐的是有一批同生共死的战友。
说完了这几个故事，我想起吴维才老班长在群里说的一句话：“战友聚会就是吃不饱、穿不好，只要身体动得了，背起行囊跑一跑。”
最后，祝福战友们身体健康！家庭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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