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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李少凡 | 千古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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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奇缘

◇李少凡


引子


  缘,是温暖的。

  缘,人人可遇。但只有时间才可以让真正的“缘”传奇不老,温暖永存。千古的奇缘,未知的真相,在时空的坐标上,总会留下人们最想看到的真实印记。

  2015年3月16日晚,中央电视台《国宝档案》节目正在播出《明四家传奇》之唐伯虎。在介绍其绘画艺术成就时,《贞寿堂图》首先出现在屏幕上。这是唐伯虎年仅17岁时创作的“墨笔白描山水人物”画。此画现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见下图)。



  《贞寿堂图》唐寅(伯虎)


  在《贞寿堂图》的堂中,唐伯虎画了3位当时仍然健在的人物。曾经收藏过此画的清朝大收藏家、进士顾文彬对此描述如下:“一妇面南坐”“二雏旁侍,巾服闲雅”。从大书法家李应祯现场为此画所作的序,以及同为明四家人物的沈周和文征明,状元吴宽、进士吴一鹏等17人的诗跋可知,当年因敬仰乡贤周诏之母娄孺人“孀居矢节,教子成名”之懿行,唐伯虎和诸多士林名流咏贺孺人八十大寿,才留下这件稀世珍宝。

  也真是机缘巧合。在电视画面切换之前,《贞寿堂图》恰好让笔者这位博鳌人看到了。画序里一句“以其先君子讷轩先生尹琼之乐会”中的“乐会”二字,令本人两眼发亮。因为笔者知道,乐会县是现今琼海市的前身。而当年的乐会县县治就设在博鳌。经考究,“讷轩”是明乐会知县周泰的号。周泰(字景通)生于苏州府长洲县,正统三年(1438年)举人。堂中“面南坐”的妇人是他的夫人,姓娄,名嬿,字懿端。旁侍二雏系他们的儿子:长周诏(字希正);次周训(字希善)。他们是一家人。

  唐伯虎无缘到过博鳌。而他画笔下的上述人物却曾经都生活在博鳌。鲜为人知的是,这一家之主周泰居然是博鳌所隶属的乐会县一县之主。周训竟奇迹般地出生于博鳌!更令人想不到的还有,在博鳌,这一家人经历了人人都不愿意经历的生离死别,当然,也感受到了不是血亲却胜似血亲般的真情与温暖。李应祯在画序里说:“娄儒人寡居时,二子皆在提抱间”。当时,在那绝望的寡居困境下,要不是博鳌人的相救,则娄儒人母子身且恐不可保,更别说后来能回到故乡长洲,“教子成名”。而唐伯虎的《贞寿堂图》也就无从画起了。

  欲知此中因果曲直,得把时钟拨回到560多年前的明朝,看看唐伯虎的这件国宝级名画中的人物,在博鳌串联起了怎样的千古奇缘。

海外不孤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大陆、岛屿,或海内、海外,都不过是狭隘的定义。从太空看地球,没有一块大陆不被宽宏大量的海洋所包围。

  如果细阅明朝《正德琼台志》和嘉靖《广东通志初稿》,可以发现一怪象,即明宣德和正统两王朝期间,乐会知县一职出奇地“饥荒”。10年宣德,乐会知县仅有一位,名莫卿,广西平乐县永乐十二年(1414年)举人。而长达14年的正统王朝,竟没有任命一位乐会知县。

  明正统十四年(1449年)发生了惊天的土木堡之变,皇帝朱祁镇被蒙古瓦剌俘虏。其弟朱祁钰借机登基称帝,改元景泰。登基后,为笼络人心,他最喜欢做的事之一,就是频繁封官加爵。在短短8年的景泰王朝,朱祁钰便给乐会封了3位知县。当年还在广东潮阳县任教谕的周泰,便是其中的第一位。

  景泰元年(1450年),周泰与潮阳县知县张显、县丞刘忠、主簿钟本期和新任教谕朱晅等人告别后,便带上妻儿,直接赴任乐会知县。明朝规定:“凡有司官吏,不住公廨内官房,而住街市民房者,杖八十。”周泰一家依例住进县衙官房内。

  当年,乐会县署位于一个孤岛上,也就是现在的博鳌镇乐城岛。它是万泉河诸岛中最大的岛,面积约2.5平方公里。

  初令乐会,周泰原以为经多年知县缺位后,一定会有许多积案待审。一天,他叫典史尹能把全部案卷呈给他。不料尹能却告诉他:“大人,乐会人多厌讼,非命案不上公堂,视纷争斗讼为昧天逆理,且鲜有作奸犯科者,尚无积案”。

  周泰听罢,错愕不已。就在这时,有衙吏高喊:“大人,大人,有人求见,还自称是大人的故知。”

  “我初来乍到,何来故......”话音未落,来客便站到了周泰的跟前。

  “景通兄,别来无恙!”来客高声道。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周泰愣了好一会儿:“哎呀,云青弟!真想不到,今生还能再见到你。此地叫乐会,真乃乐会。岂非天意呀!”

  天涯遇故知,久别得重逢。二人喜不自禁。

  来客不是别人,正是乐会县正统九年(1444年)甲子科举人陈纪,字云青,崇文乡(今琼海市中原镇)大俸村人。正统十年,陈纪从乐会出发;周泰自长洲启程。二人都是赴京参加乙丑科会试的举子,碰巧同宿一客栈,结下兄弟情谊。

  陈纪是新科举人,第一次参加会试,处处陌生。而周泰此前已参加过两次会试,轻车熟路,经验丰富。他帮助陈纪熟悉会试场地情况,了解会试科目和流程安排以及会试的一应注意事项。陈纪对此甚是感激。

  依照明朝规定,三试落第的举人,不能再参加会试。因此,同为进士落榜举子,周泰后来成了宦游人;而陈纪却举而不仕,也不再应试,一心在家教乡人子弟和创修《陈氏族谱》。若非故交到此,他亦不轻易履踏衙门半步。

  周泰将陈纪领到家里,敬茶叙旧,并让夫人前来相见。娄嬿也是惊喜不已。忽然,陈纪想起一人,对周泰说:“景通兄,本岛西隅有一隐逸,姓邓,名文善,字伯常。不尚仕进,学识不在你我之下,最知本邑一切。且好施与,尤乐交饱学之士。琼州名流常聚于彼。兄何不择日屈就,登门拜访。弟愿为引导。”

  周泰一阵诧异,说:“若果有这等奇士,何须再等,当下便去如何?”

  “好,好!”陈纪说完,便引周泰往邓文善家走去。

  从县衙到邓文善家,约三里地远,不一会儿便到了。陈纪是邓家常客。家童赶紧通报。邓文善闻讯,急忙出门相迎,见有一官样的陌生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陈纪已抢先介绍:“伯常兄,这位便是小弟当年参加会试时的故友、长洲景通兄,本县新任知县。”

  “久仰大名,幸会,幸会!”邓文善边作揖边说,随即将他们引至客厅坐下,叫家人上茶和水果款待。

  邓文善对周泰说:“时常听云青弟言,知县大人慷慨好义,当年在京师时予他许多帮助。大人少以江南名士娄日宏先生为师。娄恩师察为佳士,遂以女儿与君配,一时传为佳话。在下本无意结交公门中人,然与云青弟相好久矣。他早有誉大人在先,今又相陪而至,故知君之可交也。”

  周泰回应道:“适才听云青弟溢美逸士,现得见真容,果然不虚。娄恩师曾以数言教吾:‘夫君子之仕也,不必考其政,惟能得乎民,则其政之仁厚可知也。’日后治县,若有失察,致失民心之处,还望伯常兄指出。”

  “岂敢,岂敢!”邓文善连忙说。

  这时,周泰看到客厅墙上有《邓族祖训》,随即念了其中一则:“积德乃裕后之本根。审交乃保身之良法。德不积则无以基福祉。交不审则无以知善恶。人之兴衰不在于贫富,而在于善恶。善之所为,非为人也。为我也。植子孙之根本也。培子孙之元气也。”

  “真乃至理名训,精妙!”周泰连连称赞。

  此后,公务之余,周泰时常造访,与邓文善畅谈词章心得,议论世故人情:同察风俗民情,会名士乡贤。两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邓夫人王氏,温惠贤淑,与周夫人娄氏也常有往来,情同姐妹。

  周泰做梦都没有想到,在千里海外的小小孤岛上,竟能遇故友,又广交新朋。乐会县虽僻处天涯弹丸,而民淳俗朴,人守法度,性多和柔,虽偶有海寇袭扰,但仍是个“易治之邑”。在给岳父娄日宏的信中,他写道:“琼之乐会,居山海之间,地鲜膏腴。然相赏于山高水长之外,则有层峦起伏于前,深潭环绕于后,水清山秀,卓有奇观。其俗能甘粗粝,不废弦咏,殆所谓瘠土之民向上。魏晋以后,中原多故,衣冠之族聚家于此。至今文物礼乐,盖斑斑然。独念此邦之士,鲜入公门,知廉耻礼让,温文尔雅,欣慕情殷,足可与共千古。”

人间真情


  什么才是亲人?亲人是有血缘或婚姻关系的人,也是不论是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在绝望时,都能时时刻刻帮助你,愿意用发自内心的真情,让你感受到善意与温暖的那些人。

  周泰不失为一好官。廉能忠爱,宽平仁恕,救荒恤民;尤乐留心学校,造就人才。县民视为贤令。

  周泰知乐会县的第三年,已46岁的娄嬿生下了第二个儿子周训。如此高龄还能生孩子,且母子平安,这对周泰夫妇来说,无疑是奇迹中的奇迹。他们相信,这是老天垂怜,更因乐会水土的福荫。

  命运有时候就是喜欢捉弄人,可能在你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候,却潜藏着前所未有的灾难,足可将人一把推进无底的绝望之中。

  景泰四至五年间,正当周泰一家沉浸在衣食知足,充满喜悦的时候,意料之外的灾难不幸来了。康熙《乐会县志》记录了这个灾难:“景泰年,知县周泰卒于官。”明隆庆《长洲县志》也记载了这个灾难:“周泰,字景通。仕令乐会时,海寇窃发,乃鸠集武勇,触冒炎瘴,贼赖以平。而泰竟以疽发背殁。县人奔走号泣,争愿出地为葬。”

  “疽”是一种毒疮,化脓感染后会引起败血症,古时没有抗生素,也没有其他有效治疗手段,导致其死亡率极高。

  明隆庆《潮阳县志》收录了周泰任潮阳县教谕时写的两首七律诗:《海潮岩》和《治平寺》。两首诗的最后两句分别是这样写的:“宦游更喜多清暇,明日重来不用招。”“好景留人须尽醉,百年能得几回来。”诗句体现了周泰的乐观豁达以及对生活与生命的热爱。但守土有责,为剿灭海寇,他当时已将危险置之度外。这才博得县民爱戴。

  然而,一切努力最终都没能留住周泰的生命。景泰五年四月六日,带着对妻儿的无限愧疚和牵挂,周泰去世了,得年仅48。他为官清廉,“禄外一无所取,死后宦囊萧然”。

  人生在世,最痛苦莫过于生离死别。趴在周泰遗体上的娄嬿,此时已是半疯。丈夫没了。她的世界也坍塌了,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残酷的现实和伤心的眼泪,以及绝望的倾诉:“夫君舍我而去,我寡而有二提抱幼子,归乡路遥,举目无亲,尚谁恃邪?自结发至今,恩爱情深,今汝独去,妾安忍独生乎!”此情此景,让在场的人无不潸然泪下。

  娄嬿是个烈女,追随亡夫而去的举动随时都可能会有。可是,在这个充满爱意的地方,很多善良的人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更何况他们钦佩周县主为保境安民,不顾自身之危,忠烈千古。他们痛心悲号:“天何夺吾贤令之速也!”

  在岛对岸的教场坡与江嘴岭之间的社坛村有一块风水宝地,名叫“莲花墩”,邓氏先祖定居乐会时,买下许多田地,也买下这块宝地作为邓族的祖茔地。陈纪特意为周泰买了一副上好棺材。邓文善劝得娄嬿应允,准备将周泰葬于自家的祖茔地。

  入殓当天,意外发生了。娄嬿紧紧地抱住周泰那冰冷而肿胀的遗体,死活不肯松手,泪如泉涌,不吃亦不睡,更不让仵作靠近。二幼子早给吓得哇哇大哭。众人劝的劝,哄的哄,拉的拉,乱成一团。就这样僵持了很久,很久。

  农历四月,海南已进入夏热天。周泰的尸体开始出现绿斑和水泡了。这是腐败的先兆。邓文善理解娄嬿此时的肝肠寸断,悲痛欲绝。他想起周泰弥留之际对他的嘱托,拿来纸笔,快速写下些什么,将纸条交到娄嬿手上。娄嬿睁开红肿的双眼,努力辨认着纸条上每一个字,看了又看,这才慢慢回过神来,让人扶她进内屋。

  原来,邓文善知道,娄嬿是害怕这一“殓”,便彻底成了永别!但她毕竟出身书香世家,处事理性。因此,邓文善在纸上告诉她:“夫人,此非县令之志也。‘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娄嬿看得明白,在她与夫君伤离别的时候,邓文善这是借《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中的最后两句来安慰她:要对得起亡夫,就节哀顺变,多吃一碗饭,把生活安排好,才能够让爱你的亡夫安心。

  周泰终于入土为安了。细心的邓文善,让人在周泰墓旁特别设了几个护坟。在他看来,即使在阴间,县太爷也应有人陪护。料理完周泰的丧事,邓文善将娄嬿母子接到家里,“筑室处其母子,赡食之。”——[1]为了“筑室处其母子”,邓文善还变卖了不少良田。在他看来,“善之所为,非为人也。为我也。”积德行善的价值远远高于良田的价值。

  远亲不如近邻,日常的关照更及时更现实。在无常的人世间,还有邓文善这样的一家人,用真情来抚慰绝望中的娄嬿母子,让他们有了无差别的亲情,千载难得。

地久缘长


  多少缘,知道开始,却难料结局。天地悠悠,过客匆匆,缘聚又缘散,几人能看透?但苍苍众生,对缘是否用心呵护,长久珍惜,有时间作检验标准,是人人都可以看得清的。

  有邓文善一家的照顾,娄嬿母子衣食无忧。但毕竟是寄居异乡为异客,终非长久之计。也许,命运不忍心再为难这孤儿寡母三人了。在周泰亡后的第二年秋,“泰乡人都指挥甘过县,携以归”。康熙《乐会县志》这寥寥数语,仅记载了这一事实,即:在周泰同乡的携带下,娄嬿母子回到了故乡长洲。可真实情况并没那么简单。

  在回长洲县前的几天里,娄嬿每躺在床,闭上眼睛,感觉身边全是亡夫的影子。脑子里满是苏东坡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不同的角色,相似的心境,娄嬿自然与苏东坡一样,“料得年年肠断处”“唯有泪千行”。她怎么也不忍心让亡夫留在“千里孤坟”里,成为孤魂野鬼。一天,娄嬿找来七八个民壮,带着工具,来到周泰墓前,准备起棺收骨,带回家乡。

  邓文善闻讯,及时赶到。他对娄嬿说:“夫人,此举似有三不可:县令入土所安,不可轻动,此乃一;山川灵秀所钟,不可轻泄,此乃二;莲花观音所守,不可轻犯,此乃三。夫人莫非忘了我大明太祖高皇帝不迁孝陵乎?况县令藏体魄,虽已愈一年,然肉骨未寒,一旦启露于风尘之下,遥撼于路途之远,于心何安?”

  邓文善一口气把话说完,所言句句在理。娄嬿顿时醒悟,对邓文善感激不已,说:“多亏先生及时点醒,不然必成大错!”

  邓文善接着对娄嬿说:“夫人请放心,县令大人既入吾族祖茔,将后亦是吾族后代之祖。吾后辈子孙定当事死如事生,岁时祀之,祭修不废。”

  娄嬿又是连声感谢,说:“有先生这些话,我就宽心了。”

  回到家乡长洲县后,娄嬿做了件轰动一时的事。康熙《江苏省通志稿》是这么记录的:“周泰妻娄,博通经史,子弟就学者众,即家立讲堂,隔幔分课。”在封建年代,一女流之辈,竟“即家立讲堂”,且“子弟就学者众”。这不能不为诸多士林名流所敬仰。晚年,娄嬿有孙五男八女绕膝,尽享天伦之乐。

  周泰的长子周诏于成化十六年(1480年)中举后,“授嘉祥县学教谕,成化二十二年编纂《嘉祥县志》”;弘治元年(1488年),考绩入京,以八品纪善之职,在兴王府先后为兴王父子讲读长达34年。兴王是正德皇帝朱厚照堂弟朱厚熜的父亲。正德十六年(1521年)三月,皇帝朱厚照驾崩,遗诏堂弟朱厚熜继承皇位。五月,周诏“扈驾入京师。升詹事府少詹事(正四品)兼翰林院侍读。周诏寻以病辞,不允,进太常卿(正三品)。是冬,周诏卒,年八十,赠礼部右侍郎。”——[2]生前,周诏曾多次跟嘉靖皇帝朱厚熜讲述他家与邓文善家的往事,说善良与诚信的邓家人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后来,嘉靖皇帝下诏,将周诏“太常寺卿兼翰林院侍读”之职赠其亡父周泰,同时,以“御史”一职赠邓文善,并“奖文善,复其身后以寿考冠带。”——[1]

  邓文善的后代更是人丁兴旺,第二至第五世,仅男丁就有29个,且廪生、庠生过半,满门书香。特别是二儿子邓世绵家,连续四代长子都是贡生。98岁时,邓文善寿终正寝,依钦命“配享春秋二祭”。

  据《邓氏族谱》记载:万历十三年(1585年),一场洪水给家族造成巨大损失。家族谱牒也被全部冲毁。洪水过后的第二年,邓文善第四代孙邓日进与族人合计,以邓文善为始祖,重新肇修族谱,将周泰等人的事迹也收录入谱,在祠堂里特设周泰灵位。自此,周泰正式成了邓氏的异姓祖先。奉异姓为祖先,这在中国姓氏家族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邓文善后裔代代祭拜周泰,为其扫墓至今。可谁都没有料到,据史料记载,在五百多年前,远在千里之外的苏州虎丘半塘之原,还有一座周泰墓。但很遗憾,经《博鳌传奇》编辑部派员专程实地多方寻访,周泰的后代尚无踪可觅,苏州的周泰墓与虎丘半塘一起也早已无迹可查。

  周泰遗骨究竟安葬何地,实在是过于离奇。

  江苏省相关的省、府、县志都有这样的表述:“娄奉泰骸骨归葬,节操弥著。”

  《贞寿堂图》序云:娄嬿“以先生之骨与遗孤俱归”。要知道,李应祯作此序时,娄嬿母子三人都还健在。他们是此事的亲历、亲见、亲闻者。其可信程度之高,更是不容置疑。

  吴宽《故乐会知县周君墓表》写得更详细:“景泰甲戌(1454年)四月六日,广东乐会知县周君卒于官”“其民聚土为冢,岁时祀之,以慰其思。明年柩归,以十二月一日葬于长洲县虎丘乡半塘之原。后四十年为弘治乙卯六月四日,娄氏年八十九而终,将以明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祔葬。其二子诏训始来乞文表墓。”——[3]

  “祔葬”,即合葬。这两字更是力道十足,足可定音。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几百年来,邓文善及其历代后裔们祭修的果真是“聚土”而成的“冢”,或是一座骸骨早已被迁走的空坟?

  为探明真相,2018年6月21日,《博鳌传奇》编辑部组织有关人员,跟随邓文善第二十二世孙邓永能来到位于博鳌镇教场坡莲花墩的周泰墓前。

  很明显,周泰墓是当地最大的墓,坐乾兼戌,不久前刚被修扫过。墓基周长21米,高1.9米。墓碑高1.6米,宽0.6米。经过拓印,碑文清晰地显现出来:“明故赠太常寺卿兼翰林侍读乐会令东吴周公墓。”周泰是正七品县官,而“太常寺卿”是正三品京官。由此,可以断定:此碑至少是在周泰去世67年后重立的。因为在这之后,其长子周诏才官至“太常寺卿”。

  那么,问题又来了。谁会在这么多年后千里迢迢来到琼州的乐会博鳌,为周泰墓重新立碑呢?清宣统三年的《乐会县志》只是简单地告诉后人:“县主周泰卒任,墓在莲花墩”。而更早的康熙八年《乐会县志》却具体地给出了答案:“周泰,苏州人,卒于官,葬邑民邓文善茔地。其子后为翰林侍读。嘉靖三年(1524年),巡按牒县题其墓。本墓在教场。”无疑,这墓碑确实是在周泰去世70周年后,由“巡按牒县题其墓”。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假如当年周泰遗骨不葬于此,70年后,巡按怎么会奉诏行文,让乐会县衙为一座土冢,或空坟重新立碑呢?

  就在这时,邓永能不经意间说出一件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事:“周泰墓是我们邓族唯一的祖墓。从古到今,每年清明节,我们文善公后裔合族扫祭的祖墓,只有这个墓。至于具体是从哪朝哪年开始,为什么是这样,我们不清楚。这全是前人嘱后世,一代一代沿袭下来的认可和传统。”

  忽然,有人急切地问:“那邓文善公的墓在哪呢?”

  邓永能用手指划了一圈,不紧不慢地说:“就在这片墓群当中,但早就没了墓碑,无法确定是哪一个。上世纪60年代,周泰墓的墓碑也曾经被挖走,扛去铺路。幸好后来又被我们合族找回,并费力保护至今。反正,一说到祖墓,全族人都知道是指周泰墓。也许是‘万发缘生,皆系缘分’吧。千百年前,我邓氏祖先从福建莆田县坎头村先来博鳌,周泰一家从苏州长洲县西江田村后到这里。两家人能在天涯一隅的小岛上相遇、相好,乃至后来不分彼此,必有缘分。我们做晚辈的责任,就是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份‘缘’延续下去。地有多久,‘缘’就有多长。这样才对得起文善公等列祖列宗。”

  邓永能的这番话,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个人都在感慨。这太不可思议了。然而,真正感人的是,他的祖祖辈辈早已将呵护这份“缘”内化于心,外见于行,而且竟然已经持续了长达560多年之久!

  “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邓文善后辈子子孙孙心目中唯一的祖墓——周泰墓,就在博鳌。这是邓文善一诺千古的见证。也是唐伯虎笔下人物千古奇缘最真实的印记。而其背后许许多多与人为善、真情厚义的暖心故事,才是最值得人们长久寄怀的。

  参考史料

  [1]《乐会县志·隐逸》(康熙二十六年本)

  [2]康熙《江苏省通志稿》

  [3]《匏翁家藏集》卷七十三

  2018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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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9/12/23 11:3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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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应该由唐伯虎笔下人物后裔们修的墓———周泰墓,却由琼海博鳌的邓文善后代一代接一代的修了580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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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修扫之前的周泰墓和墓碑文。碑文:“明故赠太常寺卿兼翰林侍读乐会令东吴周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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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唐伯虎画的《贞寿堂图》(局部)。图中坐着的是周泰旳夫人娄嬿,站着的两人分别是周泰的长子周诏和出生于博鳌的次子周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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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图是清康熙八年《乐会县志》关于周泰葬于博鳌朝阳教场坡邓文善祖茔地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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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9/12/23 12: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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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苏州府《长洲县志》关于周泰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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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是周泰任潮阳县教谕时写的两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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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是苏州府志关于周泰任乐会知县直至捐躯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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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9/12/23 12:0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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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是应周泰之子周诏和周训的请求,明朝状元吴宽为周泰写的墓表(见吴宽匏翁家藏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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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9/12/23 12:0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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