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是王宏竞？”
12年前，嘉积中学文二班的同学大聚会在某酒店举行，有一位名叫刘泽第的中年人，频频在大堂向各位同学一一打探谁是王宏竞。他身材墩实，戴一副金丝眼镜，脸如圆月，声如洪钟。见四周无人应答，他估计对方听不到话儿，便在拥挤的人群中间踮起脚尖，举起右手，大喊：王宏竞，你在哪里？
宏竞是何许人也，倒让他不顾及斯文，如此这般地要“紧急召见”？
事情要从1979年说起。那一年，王宏竞在嘉积中学《学语文》报上发表了第一篇处女作——小小说《吵架》，刘泽第读后受到启发，也尝试着练练笔，第二年，这份报纸向全岛中学生征文，其时，就读于长坡中学的刘泽第夺得征文比赛二等奖，王宏竞得了个三等奖。两人都是在报纸上认得对方的名号，彼此都未见面。1980年，两人高考失利，先后脚的步入嘉中文二班，这个班非常特别，全是历届插班生，况且均来自全岛各地。60余名学生实行松散式的听课，你可以来听课，也可以不来听课，随意出入，到了晚上各自回自家的巢窝，吃饭、自修、睡觉，各同学之间真正相识者则廖廖无几。宏竞也因为这个原因末能与泽第相认，不久，宏竞退学去参加县内招工考试而夺得头筹，吃得下公粮几斤，泽第则继续攻读，直至考上大学。眨眼间28年过去了，人到中年的泽第，特别挂念着宏竞，所以，那次的同学大聚会便成为了他重拾旧梦的良机。
“你好，我是王宏竞。”一个高瘦如竹杆、长发披肩的老同学走到刘泽第面前，自报家门。他上下打量了许久，有点儿迟疑地说：
“你是……王宏竞？”
高瘦者也打量了他许久，有点惊讶地说：
“你是刘泽第？”
“我是刘泽第！”
言毕，这对彼此在对方的想象中与现实中大有反差的老同学张开双臂，互相拥抱并哈哈大笑。
“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也见到你金身了！”
握手言欢间，颇有英雄敬重英雄的味道，老班长则说，这场景更像是电影中两位主角同在国统区工作，但彼此不知道对方底细的地下党首次接头，传递了重要情报的况味。
自从这一天起，宏竞尊称泽第为“第哥”。两人一个在县城作书生，一个在省城淘金，时时交流沟通着彼此的信息。
第哥的过往，有着丰富而精彩的人生，后来下海经商，也干得风生水起，平安又吉祥，宏竞则日夜凿字，为人作嫁衣，不经意间，就熬成了满头白发的，让那些女人见了准会吐血的破相老头。
这些年，第哥常为这位好友的文字而叫彩。每逢读到一篇美文，他第一个电话打过去，唠唠絮絮了大半天，末了，又将老友的美文转发朋友圈，与众多友人分享，好像是吃饭必定夹菜一样。
宏竞曾劝第哥重出江湖，持剑挑落些许文字，一来慰藉自己，二来也可取悦于人。
第哥听了，连连摇头摇手说：“我这把剑已归仓经年，早已生锈，罢了，罢了！”
倒是有人在酒局上，听到他念起他谈爱时写给末婚妻的情书，其中有一句话堪称经典：亲爱的，我今天又拖地板吧？
走近六旬的第哥，身体仍壮实如牛，他常回老家长坡，光着膀子，穿条短裤，打着赤脚，满头大汗地在房前屋后的一块块空地上，挖穴，再挖穴，种植些槟榔，也搭起了瓜架豆架，作淘公式的农夫。
闲时，第哥便在庭前那棵百年菠萝蜜树下，品茗闻香，或者手持竹扇，轻风徐来中，为爱人续上一杯茶，末了，与爱人一起赛吹口哨儿，频频地与树梢上的鸟儿相逗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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