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话说“公房”
陈业基
在海南,你如果听一个海南本地人说:我去“公房”“蹲”(dong)一下。你可能以为,这里的“公房”指的是“公家的房子”。如果这样去理解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其实,海南话所说的“公房”指的是厕所,文明点就是“清洁间”。我觉得海南话将厕所叫做“公房”在某一方面还很恰当的呢。厕所就是好多人一起共用的吧,而且好多厕所都是公家出钱建造的,将之叫做“公房”,应该是非常恰当的。
在城里,公共厕所叫做“公房”还说的过去;在家里将厕所叫做“公房”好像有点过不去,就你一家人用的,怎么能以“公”字称之呢?但人们已经习惯于用“公房”称呼厕所,所以即使在家里人们称之“公房”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过去,农村人并没有“公房”,去“放屎”(即解手)叫做去“蹲(音dong)园”,也叫做“蹲(dong)山”。园,即园地或荒野;山,即自留山或山林。好在当时有不用发工资的“清洁工”,即放养的猪和狗。你一出去“蹲”(dong)下,它们就摇着尾巴来到你的面前,眼睛瞪着,只要你的“屎头”(即大便)一出来,它们便纷纷上来争吃,吃得很干净的。因此虽然人们把“屎”“放”(拉)在园里“山”里,并不见得很脏。由此,海南人还得出一句谚语,叫做:“放屎吓猪姆。”这句谚语本来的意思就是不管你的“屎头”多大,猪姆照样将它吃掉。它的比喻义是虚张声势,但起不了作用。如:你不用“放屎吓猪姆”,我不怕你。
后来生产队里种田需要农家肥,因此要求各家各户在自留山里挖一个“屎司”(即粪坑)。“屎司”,有人水泥塑就,有人用“三合土”夯实,有人更简单,就在里面放置一个废旧缸坛。人们在“屎司”角边放置一根胡椒柱、木条或几块砖块,“放屎”时“蹲”(dong)在上面往“屎司”里放即可。这时人们去解手不再叫做“蹲(dong)园”或“蹲(dong)山”了,而改口叫做“蹲(dong)屎司”。生产队里建造的“屎司”很大,将各家各户收集来的粪水倒在里面,还将割来的绿肥(即能沤作水肥的飞机草、猪屎青等绿色植物)放进去一起沤,一定时间后用“尿桶”(即挑粪的木桶)挑到田间里施放。家庭里的“屎司”有人还用椰子叶肥料袋等物围起来,免得解手时被人看见“嘎吹”(即屁股)。生产队里的“屎司”那可是全露着的,做工时有人急了也就不管了,不论男女,“剥”(脱)裤就“放”。当时,只要你走近“屎司”,粪坑里外到处都爬满“青神”(海南人将一种绿色的大头苍蝇叫做青神)和白白的圆圆胖胖的“屎司虫”,臭味难闻。人们这时会说,我都“焗”晕了。
后来大队要求各村建设“公房”,但人们还是宁愿去“蹲山”。原因是当时还没有自来水,冲洗“公房”的水需生产队安排社员去挑。水用完了,就要等第二天开工。因此,“公房”里“臭熏熏”(形容很臭的意思)的。那时,我以为农村的“公房”就是这样,后来跑到海口去上大学,才知道城里的“公房”并不好到那里去。学校的“公房”虽然有专人管理,但管理人员一下班还不是一个样,或者说比农村里的“公房”还臭。后来学校建起了宿舍大楼,公房就是一条水沟,自来水终日流着,但也冲不走干涸的便便,还没有进去,就已经闻到异味了。在城里,“公房”最差的是车站。虽然大多车站都建有两层的“公房。但里面简直是不成样,屎尿到处都是,“臭熏熏”的,急了,只能是半就脱了裤子就放,放完赶紧走。走出外面,好久还觉得身上有臭味呢。
现在,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公房”几乎一样,三级无害的,贴上瓷砖,用瓷盆,很干净的,“放屎”后用水一冲,一点异味都没有。
时代在进步,“公房”也跟上了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