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海南话称身体残缺

◇陈业基

身体残缺，指的是人的身体不健全。有些人的身体一生下来就有残缺，有些人是长大成人后或因灾害或因战争或因意外或其他原因造成身体残缺的。身体残缺的人，他们的身体虽不完整，但我们也不要歧视他们，这是因为他们也是人。是人，就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况且你不知何时也会遭到意外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呢。本文只是将海南话对身体残缺的人的称呼来个归述，并没有歧视之意，敬请大家不要误解。

海南话将“口吃”（也叫“结巴”）叫做“牙舌纶”。我所住的生活小区里过去有一个租住户，他们的儿子已经四岁半了，什么事都懂，但生来舌根短，讲话“牙舌纶”，一句话需要好长时间才能讲完。比如他来我家想跟我的孙女玩，说出来的话就是：“阿——阿公。阿妈——阿妈——叫——叫我——我——我来——来跟——跟——妹——妹妹一——一起——玩——玩玩。”我觉得海南话中的“牙舌纶”一词比普通话中的“结巴”一词更形象，因为它还点出了这样说话的人应该是舌根有问题，即舌根短或舌筋“牵带”，因此讲话时才费神费力。我们单位也有几个这样的人，同事们说电信行业应该给他发“最佳用户奖”。何也？因为他讲话用的时间多，话费自然也就多。人家一分钟能说明白的事，他十分钟还说不明白。

海南话将“瞎眼”叫做“青夜”。“青”指颜色：表绿色，如“青草”；表蓝色，如“青天”；也表黑色，如“青布”。我想，人一旦眼睛瞎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整个世界都是黑蒙蒙的一片。海南话将之叫做“青夜”，比较准确地表达出眼瞎的人的视觉状况。海南有句谚语，叫做：“青夜”不怕虎。表面的意思是说一个人眼睛瞎了，见到老虎都不怕；其实这句谚语指的是那些初出茅庐“胆大过天”的青年仔，这些人敢作敢为，无所畏惧。

海南话将“耳聋”叫做“青聋”。这里的“青”应该是“青”的原义中的黑色引申出来的。一个人一旦耳聋了，耳朵就会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整个声音世界就跟“黑”了一样。我常听本地人说，“青聋”人脾气大。开始不信，后来与我村一个叫做“青聋”四爹的人交往了几次，才知道确实如此。按理说，“青聋”四爹是个好人，但耳重，脾气也相当大。你小声跟他说话，他就说你讲话瞒他骂他，你大声跟他讲话他就会骂你声音这么大做“乜”？是讲我“青聋”吗？“青聋”跟“青夜”有着相似点，一个是听不见，一个是看不见。海南话将哑巴叫做“啵哑”，奇怪的是，是“啵哑”的人“青聋”多，跟他们说话一定要打手语，不然就不能交流。

海南话将“瘸腿”叫做“瘸脚”，大陆有的地方口语叫做“跛”。“瘸腿”也好，“瘸脚”也好，都是腿脚走路不正常，一拐一拐的。如果叫他们去挑水，满满的一担水挑回来只有半担水，因为水都在半路上“漾”（即洒）出去了。

海南话将双手不正常的叫做“拐手”。海南话将“瘸脚”和“拐手”连在一起，即“瘸脚拐手”。就是说，是“瘸脚”的一定也是“拐手”。但需注意的是，是“拐手”的可不一定是“瘸脚”哟。

海南话将只有一只好眼的叫做“单鸟”。我们村有一个“单鸟光”，他曾是琼崖纵队“驳壳”（即手枪）班一名战士，战争年代毁了一只眼。复员后他常和我爸他们一起出去打鸟，枪法好准呢。人们说，他打鸟根本就不用闭着一只眼睛去瞄准。我在“祠堂学校”（即办在祠堂里的小学校）读书时就曾看见他打过“撩连鸟”（本地最小的一种雀鸟），一打一个准。

海南话将身上只有一只肾的人叫做“单腰”（也叫单香）。荔枝叫做“单腰”的，大都是果仁不饱满的。而人叫做“单腰”的，是指肾不完整的。这“肾”有时也指睾丸。我村附近就有一个小时因病切除了一个肾的人，他的年龄与我差不多，长大后娶老婆生孩子，与正常人一样。外村还有一个老的，曾当过国民党的兵，因战争毁掉一个睾丸，他的儿子与我是小学同班。平时我看见人们都叫他爸做“单腰”。

海南话将驼背叫做“凸臌”。听老人说，这也叫做“老鼠脊”。仔细看老鼠，与“凸臌”的人有共同点，就是脊背凸起来。村里的老人曾给我们讲过一段笑话，说的是一个老“凸臌”在走路时，一个青年问他：阿公，你在找什么呢？只见那个老“凸臌”“宽宽”（即慢慢的意思）讲，阿公给你找“幅”（即块）土。那位青年仔一听，脸上立即红了起来。找“幅”土，不就是找“幅”埋我的土吗？这个玩笑开大了。从此，这个青年仔再也不随便跟人开玩笑了。

海南话还将手指成为“屎子”。断了手指或多出手指的人就根据手指的具体数量来称呼，如只有九个手指的人海南话叫做“九屎”，十一的手指的人海南话叫做“十一屎”。我当民师时，曾经到一间乡村小学听过一堂低年级的算术课，老师在叫学生认识“10”这一数字，就问：同学们，你们伸出两只手，大家来数一下，一边是不是五个手指，两边相加等于多少个手指呀？学生齐刷刷地回答说，十个。忽然教室一角一个学生喃喃地说，不对呀，我怎么数都是十一个。老师走过去，拿出那个学生的手一看，原来是一只手上多了一个“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