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话称编织的竹器
陈业基
海南话将编织的竹器统称为“畚箕篾猫”。下面即本地海南话对本地部分竹器的称呼归述如下。
畚箕,字典注释为方言,即簸(bo去声)箕。簸箕,词典的注释为用竹篾或柳条编成的器具,三边有边沿,一面敞口,用来簸粮食或暂时盛东西。海南话中的畚箕不念benji,而念bangi。海南的畚箕很少用来簸粮食,主要用来装东西。所以海南的畚箕三面的边沿前低后高,多为“啰竹”(本地一种皮涩的青竹)篾片编织,畚箕“甲”(即圈住边沿的物体)一般使用灌木来做。在农村可以用来担(担,即挑)土,担“番剐”(即番薯),担菜,担火烧土肥,担“火灰”(即草木灰),担牛屎,担石块;农村人“做室”(即建房子)时可以用来担溪沙,担石子。过去,农村人筑墙使用的是灰泥和“土浆”(即黏土泥浆),用来装灰泥和“土浆”的是畚箕子。畚箕子比一个篮球大不了多少,一畚箕子的“土浆”或灰泥提起来也是很沉的,“工子”(即小工)拎着“土浆”或灰泥去大工处放好,大工便开始筑墙。墙体高了,“工子”必须将畚箕子托起放在室架上。“做室顶”时,必须有人在上面专门用“牛缆”(即绳子)将畚箕子拎上去,大工用完后再将畚箕子从“室顶”扔下来,这样做畚箕子损坏不少。因此,一间大室要做好,室主不准备一百几十个畚箕子是不行的。上个世纪中期,受“文革”的影响,我们去“学室”(即学校)根本不上课,即使偶尔上一两节课讲来讲去也都是那些内容,如英语课,两年初中我们就只读二十六的字母。同学们就戏说:x加y等于锄头加畚箕。这句话反映了当时学生思想上流行的读书无用论。
海南话“箩”的读音近la。箩,字典上的解释是用竹子编的底方上圆的器具。而本地用的箩(la)却是上下一样圆的器具。编织箩使用的竹篾是又圆又细的,比畚箕篾片小得多,密织,扎实。箩“甲”用的是多根粗一点的圆篾组合成“三指”(即三个指头)大的圆圈,使用本地人叫做“鸡藤”的藤片绑扎,箩的底下还有竹篾编织的箩脚。一般来说,箩脚稍小于箩体。大点的箩主要用来担谷担米,小点的箩主要用来担彩礼,即去“亲情”(即亲戚)室做喜事的“酒米”、“苙”(本地的一种小食,用椰子叶或篓叶编织成一个长方形的小袋,里面放入炒米然后蒸熟)和“光粿”“薏粿”。箩不用时大都放置在房间的小阁上。
与箩(la)一般大小的竹器叫做“绷”。编织“绷”的竹篾(或藤条)比较粗大,不象箩那样密实。因此,它不能用来担米,只能用来担“番剐”,洗“番剐”。我青年时代常用“绷”担“番剐”到溪里洗,将一担“番剐”泡在水中,然后用脚踩,一边踩一边用手重重的摇。“番剐”洗干净后担回来晾干,待第二天早上煮“鸡啼饭”时起来锉成“番剐痞”(即番薯片)。海“圮”(边)人用来装鱼用的“绷”叫做“鱼绷”,比我们村里的“绷”大得多;商店用来装商品的“绷”也很大的,但做工粗糙,顶头有“绷挂”(即盖);宰猪人用的“肉绷”就显得小许多,且编成椭圆形,卖猪肉前装些“肉串”(即竹串,串猪肉来称且能提着猪肉走的竹签)、猪“肚内”(即内脏)、秤及猪刀等,卖猪肉后剩下的零碎猪肉也放在里面拿回家。现在这种“肉绷”已经不常见了。
海南话将有空格的筐称为“缭”,使用篾片编织,每个空格有两三指“大宽”,圆形,底部用三根石竹爿扎牢。因此,它也只能装草装菜装豆藤“番剐”藤,也可以用来装“番剐”。装草用的叫做“割草缭”,装菜用的叫做“菜缭”。
海南话将两根竹爿扎起来的竹器叫做“竹框”。在竹器中,它的制作是最简单的,即将两根“平长”(即等长)的竹爿按一定尺寸用火烤中间两点,然后折成直角,再用竹篾捆绑两头即成。成型的“竹筐”上下“平大”(即一样大)。“竹框”只能用来担“稻稿”(即稻草),担“剐藤”(即番薯藤)。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时兴积绿肥,用“竹筐”来担绿肥也是不错的器具。
海南话将一种细篾编织的圆形凹肚的竹器叫做“嘎箩”(音galuo),其篾片与“箩”(la)基本相同,细,圆,滑。“嘎箩”有大有小,装大米,装“佬生”(即花生),装豆仁都可以。小的“嘎箩”还可以用来洗米。过去农村人常讲的一句话是:大“嘎箩”敲敲都有“糒”(念bei,即干饭)吃。意指大单位大户人家不饿吃。出去工作要找个大单位,嫁女也要嫁个大户人家,这样才不至于饿吃。
与“嘎箩”一般大小的有空格的竹器筐海南话音近hiang,采用“白啊竹”(一种幼时外皮及“竹啊”粉白的青竹)或“啰竹”竹片编织,编织方法同“缭”,编织好的“筐”呈六角形,浅肚,可以用来装菜,装“番剐”,也可以用来端菜端肉上桌。
海南话称的“簸箕”与普通话里称的簸箕完全不同。海南话称的“簸箕”音近buagi,是圆形的,大约一米,“白啊竹”篾片密织,平底,边沿用石竹爿“甲”着。本地人的“簸箕”(bangi)与普通话里的簸箕作用基本相同,即只用来簸谷簸米,有时也用来晒点杂粮,如豆仁、“佬生”、“粟足”、“狗尾”(“粟足”和“狗尾”都是海南本地产的小米)、“牛麦”(即高粱)等。
筛,海南话音近hai。本地人使用的筛有三种,用来筛“稻蘖”的叫做“谷筛”,用来筛米的叫做“米筛”,用来筛糠的叫做“糠筛”。
用来装谷子的竹器海南话叫做“谷围”。编织“谷围”用的是整爿竹片,密织,很大,很高,放在室里占的位置很大。且里面的谷子也容易受潮,后来人们有了锌板做的“谷围”,竹器编织的“谷围”也就不再使用了。
现在,市面上出售的竹席很精致,很美观,躺在上面很舒服。本地人过去也编织过竹席,但显得很粗糙。本地人编织的这种竹席却很少用来睡觉。做什么?一般用来搭棚,用来围东西,用来隔房,也可用来铺在地上吃饭,坐着看电影。
用竹篾编织的扇子叫做“竹扇”“竹扇”的“扇”海南话音近di。编“竹扇”用的篾片必须用小刀剔得又薄又软。过去农家多自己编织“竹扇”,有的人家编的“竹扇”还拿到市场上去卖呢。“竹扇”在家使用还可以,就是出入携带不太方便。
本地人捕鱼时用来装鱼的竹器海南话叫做“鱼苙”。“鱼苙”不大,几成方形,不密实。“鱼苙”上小下大,上留有一圆口放鱼,口有木盖。捕鱼时挂在身上。一捉到鱼儿便放在“鱼苙”里面。本地人也有一种叫做“鱼塔”的装鱼竹器,也是上小下大。与“鱼苙”不同的是,“鱼塔”呈圆锥形。
海南话将装猪的猪笼叫做“猪苙”。“猪苙”由“啰竹”大篾编织,圆圆的,口边大些,留有较大的空格。猪装进去常常被竹篾刮伤嘴唇,我每次看人捉猪放入“猪苙”时都不忍心看。
海南话将装家禽用的竹器叫做“鸡苙”。编织时几乎上下一样大,但编织好后人们将“苙”口压扁,两头绑上竹篾当做“苙耳”,装入鸡鸭鹅时将“苙嘴”撕大,放进去后再用“篾箩份”(即篾片)绑紧。
本地人将一种比较大型的捕鱼用的竹器叫做“摞”(音luo)。口有一米左右大,前宽后窄,后面尾部留有一小圆口,三面壁高,“摞”边用竹爿“甲”着,上有三角形灌木条做的提手,配置有“摞哒”(即用一根竹子折成三角形,中间穿入竹节,上用藤条绑住)和破旧蚊帐做的“摞”袋。将鱼袋绑在后面圆口上,打鱼时将“摞”放进水里,再用“摞哒”从外往里赶,鱼虾就从“摞”口走进“摞”里,然后将“箩”口提起,鱼虾就溜进“摞”袋里了。小时候,我常背着它去打鱼虾,每次出去都有收获,不过捕的只是小鱼小虾而已。
本地人将罩鱼用的竹器叫做“鱼担”。“鱼担”用的是山间的野竹子或青皮竹子捆绑,上窄下宽,捆绑时用的是本地人叫做“鸡藤”的藤片。上口只有一个盘子那么大。罩鱼时听到“鱼担”里有响动,就知道罩着鱼了,就可以伸手到里面捉将鱼捉出来放进“鱼苙”里。“鱼担”罩着的鱼都比较大,小的罩不着,因为“鱼担”下面竹子之间的缝隙比较大,不上斤的鱼都会跑掉。过去,逢上旱季,人们常常邀一起搅塘,就是几个村的人聚在一起下到“水可”(即塘水降低)几近见底的水塘里搅动,把鱼搅得头晕脑胀的到处奔突,这时使用“鱼担”就很容易罩着大鱼。
海南话将鱼笼叫做“鱼蒗(蒗,音lang)”。“鱼蒗”长圆形,用篾片编织,缝隙较小,分两节,上节留口,口后有一圈篾片向里聚集,鱼儿进去后就无法再出来。沟壑,田间水口,或溪中稳水的地方都可以放置“鱼蒗”。“鱼蒗”一般为夜间放,早上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