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奶奶
陈斌
十天前，我受邀参加友人阿甲的婚礼，现场氛围欢闹喜庆，大家都在忙前忙后的张罗着，院子中的红色躺椅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阿婆，阿婆看着来往的人露出慈祥的微笑，问起来原来是阿甲的奶奶，阿甲和我同岁，如果我的奶奶还在世的话，应该跟她老人家差不多岁数。不知为何，每当看到有老妪的场景，总会不禁地想起我的奶奶。
奶奶名叫刘群英，微胖的身材，笑起来眼睛眯成弯弯半月状，面容和蔼，好穿素色印细花的服装，操着一口浓厚的广东方言。50年代跟随爷爷一同来到海南岛，在琼海东红农场扎下根，生下了我父亲在内的四个孩子，之后奶奶的生活就再没有离开过海南，直至2003年去世。
时光如白驹过隙，奶奶离开也将近二十个年头。岁月递增，我也从当初的毛头小子，步入了而立之年，不减的是对奶奶的怀念之情仍不时萦绕心间。
身为家中的长孙，我从小就受到长辈的爱护，由于父母工作原因，在我记事开始时，就是跟奶奶生活在一块，吃喝穿住都由奶奶一手操办，说奶奶是我最亲的人，这话也一点不为过。现在每当想起奶奶叫我小名“阿印”时的感觉就如沐春风般温暖，奶奶是广东人，即使在海南生活了几十年，跟我们对话还是要讲广东话，说到此我还是要感谢奶奶，若不是她一直以来都用广东话跟我沟通，如今我的广东话说的肯定更蹩脚。
“阿印，食饭！”、“阿印，起床！”、“阿印……”记忆中每天都有奶奶的呼喊，时而热切，时而急躁。奶奶就是每天这样照料我的同时，还要张罗一大家子的饭菜。门前一直放着一把木制小板凳，奶奶时常就在那儿坐着，手里摘着菜，时不时抬起头瞄向电视机，看到趣味的内容时还会笑出声来。
奶奶操持着一大家子的伙食，每隔两天就要往离家约六公里外的镇子赶集，时常也把我带上，清晨五点半天蒙蒙亮，她喊醒床上的我，祖孙二人步行至公路边，等待“三脚猫”（海南农村常见的一种三轮农用车，后面加上顶棚，可拉客运营）的到来。当时的农村地区只是泥土路，路面坑坑洼洼、尘土飞扬，“三脚猫”沿着两旁种满胡椒、橡胶的村道一路颠簸到镇上，吃过一碗粉汤后，奶奶牵着我来到菜市场，在肉摊和菜摊间来回穿梭，用她那不太流畅的海南话砍着价，没过多久奶奶两手就拎满了鱼肉、蔬菜……还有小部分由我提着，一路往“三脚猫”停靠点方向走去，要在上午十点前赶回家中预备饭菜。
不知道是否是广东人的缘故，奶奶特别钟爱粥类，鸡蛋粥她就经常做，煮沸的白粥打入自家鸡下的蛋，加上些许味精、油盐搅拌，一碗简单味美的鸡蛋粥就可以吃了，那个滋味直到现在我都难于忘却，似乎除了奶奶，再也没有人能做出那个味道。八宝粥也十分对奶奶的口味，尤其是一款名为“可口”的罐装八宝粥，就经常在我家里出现，遇到天气变冷，奶奶就会把一罐一罐的八宝粥放入锅中加热，吃起来味道更棒。这款八宝粥在我平时逛超市还有见到，也会顺手从货架上拿下几罐放入购物车。
那时的家中以胡椒为主要农作物，胡椒种植工序繁多，是十分累人的农活。已上小学的我就经常提着塑胶小桶跟着奶奶去胡椒园，胡椒成熟期在炎热的七、八月，奶奶头戴草帽顶着烈日在胡椒树旁躬着身子采摘，时不时用手擦拭流到脸颊上的汗水，挂在她腰间的桶子装满了胡椒果，就会转身倒入一旁的蛇皮袋中，之后再运回家继续下一道工序，奶奶如此日复一日的劳作直至采摘完这一年成熟的胡椒果。
酷暑退去，中秋的团圆如约而至，现在吃起来略感油腻的“中秋饼”在当时很受家人喜爱，朴实无华的纸皮包装，内含五仁馅、豆沙馅、椰蓉馅的“中秋饼”曾让我垂涎。在月圆高照时，家人们会围坐在院子里赏月，吃着自己中意口味的月饼，坐在小板凳上的我们听着爷爷奶奶讲述起天狗食月、嫦娥奔月……等神话传说。
奶奶几乎陪伴了我小学时期的每年每月每日，随着我的不断成长，升学到初中后，我在奶奶身边的时光也就越来越少了。之后几年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来到2003年国庆节前夕，她就因病离开了，在举国欢庆的日子里，我们一家人的情绪却笼罩在深深悲痛中。
曾记得席慕容说过:“生命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我们都是那个过河的人。在河的左岸是铭记，在河的右岸是忘记。”奶奶存在于我脑海中的故事有许多许多，有的清晰，有的模糊，关于奶奶始终是我记忆里最柔软的部分，最近这些日子我才真正的整理好思绪，把铭记的片段一帧一帧的串联起来，就让这些儿时点滴的美好回忆，化作我对奶奶无限的怀念。
2021年2月1日写于海南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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