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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路生人物速写系列之一百六十九:哥诗

  • 程作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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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21/9/29 11:05:02
  • 来自: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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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生人物速写系列之一百六十九
哥诗

◇王路生

认识哥诗的时候,是一九七八年夏,学校放假了,我天天泡在县图书馆,有一个青年仔从我身边走过,面目白净如玉,斯斯文文的样子,他右手上沾着两抹红蓝色的水彩颜料。“哥诗,你来了。”一个很低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那叫声很轻,也很软,如糯米粿般,抬头望过去,是一位左腮长着两颗青春豆的女生,正与那斯文相的书生打招呼,“咦,也是巧了,你也来拜师啦。” “老师出去买菜了,先看本书,待会儿再去拜访他。”名叫哥诗者坐在青春豆的对面,手里拿本〈美术〉杂志,他俩不再说话,各自低头看书,阅览室一下子清静了许多。约莫二十分钟,哥诗和那女生起身离开,我出于好奇,也跟了出去。图书馆的后边就是县文化馆,转过两个花坛,上了二楼,哥诗和女生见到了老师。老师握过哥诗的手,捶了他的左臂,说,“你的版画做得扎实,又有些许进步。”哥诗挠头憨笑着的当儿,陆续来了一批背着画夹的人,我黙数人头,一共十三位,他们都是各个公社爱好绘画的农民骨干。我那年是高一学生,也喜欢画画,就站在那里看他们画画。哥诗搬来两张矮椅,一张给老师,另一张给那女生。其他人也陆续坐下,先听老师讲美术课。老师者,大盘面,络腮胡子粗硬,臂膀很厚如古城墙,包浆沧桑,说话如吼,他张扬着右手,很有节奏感。他讲美术理论,并不枯燥,而是深入浅出,句句入心,让众人满怀敬意。下课时,来了一位肩挎相机者,面相禀异,浓眉大耳,眉毛间有颗小痣。哥诗一见他,大呼小叫,互相拥抱,似久别重逢的一对老友,分外惊喜。琼海人得山川灵气之孕育,颇有涵养,万泉河把那些女人洗涤得像水一样的清澈,如小鸟一样依人,也把那些男人涤荡得满身秀气,温尔文雅,其中出类拔萃者,常常出自引车卖浆者流。谁能料到呢,若干年后,我才知道,那位为师传授画艺者,姓王,名春雄,油画作品〈红色江山有传人〉曾由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单幅),向全国公开发行,一时洛阳纸贵。哥诗拜他为师,算是缘分之至,经过师傅多次点拨和提携,成名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有多幅版画作品入选广东,乃至全国美术作品展。而那位肩挎相机,与哥诗互相拥抱称兄道第者,就是后来名扬全国新闻界的海南日报著名摄影记者陈德雄也。

虽然那年见过哥诗,但我并未与他有过交流,日子就匆匆忙忙过了若干年。大概是七八年前,琼海市举行书画作品展,哥诗的版画作品入展,我那天去观展,又一次见到了皮肤白净的哥诗。多年不见,他老相了些,头发也后边撤退,且稀稀疏疏,似块丢荒田,双腮扁平了些许,人也少了年轻时的神彩奕奕,但眼睛依然发亮,也许是他的版画技艺有了新跨越而精神愉悦吧。哥诗的版画艺术日臻成熟,著名中国画画家,国家一级美术师曾祥熙评介过他的作品:笔法老辣,野性十足,人物表情饱满,层次丰富,且与周遭的自然环境浑然一体,和谐而有趣。但哥诗总是不放心自已,一直默默地创作,丝毫不敢有半点的松懈和骄傲。在他画室,挂满了他的版画,国画,书法,元气淋漓,满纸生辉,可有谁想得到呢,他至今仍然是一名老老实实的农民画家。哥诗的朋友不多,但个个都是书画界的翘楚或高手。吴运环就是其中的一位,环公出身草莽,一生在乡野当教师,年轻时学唐楷,后临张旭怀素,专攻狂草,颇有心得。环公身子单薄,白眉垂至眼帘,仙风道骨,泼墨狂草时,其笔法瘦劲,飞动自然,如骤雨旋风,随手万变,且法度具备,技惊群雄。哥诗常常在则观摹环公狂草,书画同源,获益匪浅。某日,环公來访,哥诗忙于其他活儿,低头不觉环公至,环公径自上了他家二楼,撸起袖子,研墨,抽了一颗烟儿,起身,伏案,悬腕,气沉丹田,挥就一幅“寿”字,收笔时,环公已是满头大汗。哥诗上楼,见到行草“寿”字条幅,暗惊:此幅“寿”字,笔意相连,元气淋漓,唯有高人者,才能书出此精品也。特别是“寿”字下方一笔横过处,环公写毕欣赏时,手握的毛笔尖上不经意间滴下一个墨点,浑圆如花生米。哥诗见此当即拍掌叫好,环公则哈哈大笑。正应了那句古语:英雄所见略同。此意外之墨点,徒增意趣,是为添寿也。二0一一年春节过后,环公以九十添三辞世,此幅独特的“寿”字墨宝,遂成为绝世精品。

有段时间,哥诗与我打电话的次数少了,我心里急了,连打几个电话过去,皆未接。后来,才晓得他身体欠安,暂时与外界断了联系,静心养病去了。我为他心忧了很久,花不百日红,何况人乎?某日,他突然来电,我一接,大喜,立马驱车三十余公里,赶到长坡会他一面,那日,他的身体尚在康复中,脸色不是太好,我不忍心劳烦他,正要返回嘉积,他却强扯着我,走了九曲十八湾的山路,见到一刚刚挖出土的大石龟。他知道我喜欢奇石,便抱姜陪着我去鉴宝。那石龟非常天然,巧夺天工,有眼窝,有龟背,伸长的脖子,栩栩如生。它与一头牛般大小,静卧在那里,霸气侧漏。哥诗叫我拿下,我自知口粮不足,有点儿违了他的意愿。此事过了很久,他未曾来过一次电话。

还有一次,周某君暗中为我牵支线,说我喜欢清供图,嘱托哥诗画一幅。半个月后,某君发来微信图片,说,哥诗画好了一幅清供图(国画),哥诗却说,此画画得不太好,待他再画画。可是至今已有三四年,他还未画出来。我想,他是在找感觉,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灵感。艺术中的感觉的感觉,真的很奇妙,是道不清也说不明白的。

前日,我到長坡忙些公务,顺便登门拜访哥诗,他在画案前,握笔作画,画的是一只蜜蜂,振翅飞向花丛。我问起些许陈年旧事,他埋头作画,并不看我。啥事?我说,“当年那位长着青春逗的女生,是不是你的初恋?”他一笔一划画好另一朵绽放的花朵,那花儿鲜红而艳丽,他说,“不是初恋,应该叫单思恋。”

(2021.9.29日晨7点,写于万泉河畔文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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