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海南乡土小说连载：林森与他的三任妻子
作者：高岚
第七章：放筏万泉河
万泉河牛路岭区，河床较狭隘，河面较平静，不会划筏的林森安安静静地坐在木筏上，看看两岸峰连壁立，群山绵延起伏，看看山峦上热带雨林莽莽苍苍、遮天蔽日；看看平静的水面上倒映着青山翠壑、蓝天白天，倒映着划筏者划筏的动作、伙伴们的笑脸，觉得好不惬意。
可惜这种惬意没有维持多久，划筏者提醒道：“险滩到了！大家坐稳，别动！”。
林森一惊，抬头一看，只听前方不远处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这声音，先是断断续续，像是阵雨阵阵飘来，继而又象暴雨哗哗作响……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当滑进险滩时，只觉木筏陡地一沉，又蓦地跃上浪尖，水花噼头噼脑地直向头、面飞溅而来。木筏在险滩急流里一巅一跳，就象小时坐在桀骜不羁的水牛背上一样，瞬刻之间，林森心提到半空，木筏会不会被冲散？众人会不会跌落河里？
幸好大家都在万泉河边长大，再笨的也会“踏水”自救，也会“狗爬式”游技，不会出现性命危险问题。可木筏呢？一旦被冲散，那就惨了，回去如何交待？
就在众人被惊得大唿小叫，就在林森胡思乱想之时，只见木筏象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向右岸边那座张牙舞爪、黑黝黝的岩石，让人心惊胆跳。
正当林森担心小艇会不会被岩石撞翻之时，只见坐在木筏后面的三公用竹蒿气定神闲地一撑，木筏便从岩石边擦身而过，这又增加了林森对这位乡村能人的敬佩。
木筏离烟园不远，眼前出现一个峡谷，峡谷两岸是悬崖峭壁，颇有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三公介绍道，这叫“神鳌峡谷”，因此峡谷中有大大小小形似乌龟的石头而得名。因此本地有一个博鳌港、博鳌公社。
对“鳌”这个词，本地人并不陌生，就是传说中具有龙身、龟背、麒麟尾的具有吉祥寓意的动物。其是龙王最喜欢的小女儿生的“小龙女”，诞生时龙翔风舞、百鸟朝风、金光普照。因为鳌有长寿吉祥的含义，因此，本地宗祠常刻有鳌柱（据说有顶梁作用）与鳌碑（据说有永世留存作用）。三公还说，地藏王菩萨脚下踩的大兽就是鳌。
听了以上传说，“鳌”在林森的脑海中的概念比以前清晰得多了。
木筏漂过“神鳌峡谷”时，仔细观察岸边、河旁、水中，黑乎乎、滑熘熘的卧着大小不等，形态不同的石头，有的像石龟戏水，有的象笨鹅潜水，有的像水牛驮牧童，有的象河边饮水的河马，有的象头冒水面的海豹……有的形象，有的神象，象还是不象？形象还是神象？全凭你的观察力与想像力。
每当越过一个险滩后，都迎来流水缓缓、清波粼粼的一段流程。
有过平安越过激流险滩的经验后，喜欢寻求刺激的林森脱口而出：“什么这么远还没有出现险滩？”，
话一出口，便招来长辈们的责骂“塞肚屎仔（傻瓜的意思）！吃饱无话可讲！”。
林森伸了伸舌头，不怕再吭声。
来时坐的是小船，无何担心，加上因为夜里兴奋睡不好，当船行于静谧安宁的河面时，林森都在打瞌睡。
划筏归来时，因为屁股下是自己的劳动果实，是生产队的宝贵财产，担惊受怕的，林森一点瞌睡也不打。
无话可讲，无瞌睡好打，只好睁大眼睛观赏两岸风光。一会，木筏进入少见人烟、少见村庄踪迹的地区。两岸只有原始的生态、原始的神韵，这里保持着亚热带园林的风貌：一丛丛野生芭蕉林、一株株野生荔枝树、一片片葱茏的橡胶林、一棵棵挺拨伟岸的椰子树……组成一个蓊蓊郁郁的植物世界。这里的植物各有特色：高高的乔木粗壮如硕，矮矮的灌木如伞如云，垂垂的石柳婀娜多姿……
正当林筏贪婪地观赏沿岸旖旎的风光时，三公高声唤醒一行昏昏欲睡者：“看！烟渗瀑布！”
抬头一看，北岸那座高高耸立的山顶上，那葳葳蕤蕤的丛树茂林间，一股银色水源自天而降。瀑布分成两级，两级差约10米，形成两个高低跳水台。
再走约一个钟头，只见河床豁然开阔，河面相当平静，两岸隐隐约可见椰树、槟榔树掩映映下的村庄，一阵阵温润微酥的河风迎面吹来，一阵阵泌人心脾的野花清香扑鼻而至，让人昏昏欲睡。
忽然，林森见从河岸伸向床面那高高的树枝上，坐着几个虎头虎脑、一丝不挂的小男孩，一个个正睁大双眼朝木筏上的人凝神张望，树底下还站着几个同样年纪的小男孩，正准备爬上树。林森心里纳闷，难道放筏对于这班在河边生河边长的小仔很是稀罕么？
当木筏漂流近他们时，树上三个憨态可掬男孩先后“卟通”地跳下水，众人齐声欢唿着，为他们喝彩。
林森恍然大悟“他们在给我们表演跳水呢！”。
受了鼓励的小家伙们从水里冒出来，又急忙地爬上岸，排队上树，准备下一轮跳水表演。这些“跳水队员们”动作很是笨拙，两只小腿一高一低一弯一曲地往河里、往水里钻，极力满足他们在游客面前的表演欲。
此情此景，林森想起自己童年时的各种恶作剧，一骨碌站起来，用力朝他们鼓掌……
经过大约四个多钟头的漂流，木筏终于在傍晚时分漂到村子旁边的岸边，之后就是众人合力推筏、解筏、扛木……
此次放筏，对于从没出过远门，没有旅游经历的林森来说，是他人生履历中最有刺激、最有浪漫色彩的一页。
如果仍在小学阶段，如果老师出的作文题目是“难忘的一件事”或“难忘的经历”的话，他一定好好地回忆、然后搜肠索肚，用最优美的词藻，好好描绘描绘此行所见所闻，好好抒发抒发所感所思。
在那之后，每当林森看到书那句古话“藏在深闺人未识”时不禁联想连翩。本来此词是形容人，是形容待嫁闺宇的女子，可林森却一下子联想牛路岭风光。那可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然风光，那可是有待开发的旅游资源啊！
正如看林伯爹所言，次年即1970年，千年荒岭—牛路岭，迎来一支勘查牛路岭的小队。
1975年又迎来一支筹建牛路岭水电站的队伍。
1976年，鞭炮庆典声、搅拌机轰鸣声、开山噼岭爆破隆隆声、穿梭来往的机船突突声，打破牛路岭寂静的山林。
2000年七月，已是腰缠万贯的公司老总林森，由专职司机开着小轿车，带着千娇万媚的第三任妻子，重游牛路岭。
悠悠三十载，弹指一挥间。如今的牛路岭，已是天翻地复，旧貌变新颜。昔日看林人木屋踪影无寻，看林人伯爹也许早已作古。昔日放荡不羁的河流被人类驯服，畅通无阻的河水被拦腰斩断，险峻的峡谷不再险峻。
听水电站负责同志介绍，牛路岭水电站工程于1976年初开工，1979年10月底导流洞下闸蓄水，同年12月1#、2#机组同时投产发电，3#、4#机组分别于1981年1月和1982年12月投产发电。1985年初工程基本完成。1992年3月工程通过正式验收。1997年4月牛路岭水电站通过了首次大坝安全定期检查。
满怀建设者的豪情，这位负责同志如数家宝、娓娓道来：牛路岭水库集雨面积有1236公里，约占万泉河全部集雨面积的三分之一，坝址上游为东部暴雨中心，来水丰富最大年径流量为38。5亿立方米。坝顶高程为115.5米，正常高水位为105米，相应库容为5.3亿立方米。目前主要建筑有拦河大坝、放空管、交通洞、主厂房、副厂房和开关站等。水电站坝址以上流域面积有1236km2。水电站大坝为混凝土空腹重力坝，坝内厂房。大坝从右至左共分24个坝段，其中：1#—8#、17#—23#为非溢流实体坝段：9#—16#为溢流坝段；付坝位于左岸垭口，为碾压式均质土坝。坝顶高程为115.5m，坝顶全长341.2m，最大坝高90.5m，总库容7.78亿m3,属年调节水库。本枢纽工程以发电为主，兼顾防洪、灌溉，共安装4GB（5020-94）规定，属大（2）型工程，主要建筑物按二级建筑物设计……
真是岁月如流，人生苦短啊！三十年前手抓“鹅汤稗凸”、嘴嚼白切鹅的天真少男，如今已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公司老总。
走出钢筋水泥林立的城市，旧地重游。站在大坝上，林森举目四望，只见坝上碧波万倾恰如高山出平湖，坝下涓涓细流宛若彩带飘飘。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昔日只见烟雾不见人烟的荒坡上，如今已建成万泉湖旅游度假区。与娇妻攀肩搭背，款款漫步于度假区内，只见各式楼房高低错落傍山而建。沿石阶拾级而上寻寻觅觅，既有有中、高档客房，也有大、中、小型会议室，还有小巧别致的餐厅、歌舞厅。
林森与妻子、司机坐度假区观光船，重游牛路岭周围景区，波平如镜的万泉湖、景色独特的“仙人峡”、怪石嶙峋的“百岛群”、飞流而下的乳泉谷瀑布……，一切都是原装原貌，林森在惊叹这块自然景区保持完好的同时，又为其仍然处“藏在深闺人未识”而感叹。
观光船在湖面上缓缓行驶，微风吹来，暑气全消。突然间，林森想起，前不久游览过位于新疆、享有“天山明珠”盛誉的天山天池，那是闻名于世的天然湖泊。以林森的眼光分析，天山天池之所以闻名，一是因为其位于天山山脉的“高山湖泊”；二是其四周有群山环抱，山上长有形如宝塔的云杉树，一到冬天，雪峰倒映，云杉环拥，碧水似镜；三是拥有诸如王母宴群仙的蟠桃盛会的“瑶池”、西王母的洗脚盆、西王母头上宝簪化成镇锁水怪的“定海神针”、妙龄少女与东岸卧龙幽会石化的“东岸靓女”、王母娘娘镇妖的“顶天三石”等诸种传说；四是周围山上长有不惧冰冻严寒、人称“冰石插花””百草之王”的新疆雪莲。
林森在想，如论海拔高度，位于牛路岭区的万泉湖也算是“高山湖泊”；论神话传说，论自然风光，虽然这里没有冠盖如塔的云杉树，可湖边由椰子树、槟榔树、橡胶树、野生芭蕉林、野生荔枝树而组成的蓊蓊郁郁、莽莽苍苍的植物群落，更有国内其他地区难见的热带风光，何况牛路岭林区里还长有母生、青皮、坡垒、花梨等珍稀植物呢？
搂着一个令人销魂的女人，在令人销魂的景区，渡过一个销魂的夜晚。次日，唿吸着清新的空气，林森信步走到牛路岭度假村最高处，伫立遥望，不禁心潮起伏，诗意顿涌——群山的峻峭，河水的灵秀，绿野的菁萋，泉水的清澈——这块丰腴而润泽的土地啊，正是生于斯、长于斯，歌哭于斯的土地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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