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蒋二到蒋天下、从傻瓜到蒋总
一一读莫言短篇小说巜晚熟的人》
李高兰
从蒋二到蒋天下，从傻瓜到蒋总
上个世纪60年代初，山东省高密市平安村，少年莫言和邻居商定，推一圈磨盘，便可将邻居家中的藏书翻看一页。
50多年后，瑞典斯德哥尔摩音乐厅，在国内获奖等身的莫言获得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为中国文学赢得全球声誉。
国内获奖接踵而至，又一举填补中国获诺贝尔文学奖空白，但莫言始终保持着低调低姿态，正如他在CCTV2012年度“三农”人物颁奖典礼上所言“这个奖比较符合我的身份，我只是一个会讲故事的农民”“我的艺术风格离不开乡土”。
获奖之后，莫言出的第一本书，就是《晚熟的人》一书。全书讲12个小故事，即短篇小说集。
一朝出名天下闻。莫言获诺奖后，在家乡，有人引为光荣与骄傲，有人却嗅到商机，闷声发大财。
短篇小说《晚熟的人》一开头，便开宗明义:
高粱初红，吾乡影视基地的旅游旺季到了。
自从在我的家乡蛟河北岸拍摄过电视连续剧《黄玉米》后，当地政府在电视剧所搭景观的基础上，迅速把这里建设成了一个在半岛地区赫赫有名的旅游热点。每到五一、十一长假，车辆排大队，游人挤成堆。见到这样的热闹场面，我感到有点儿不可思议。都是一些新造的景观，什么土匪窝、县衙门，有什么可看的呀？还有我家那五间摇摇欲倒的破房子，竟然也堂而皇之地挂上了牌子，成为景点，每天竟然有天南海北，甚至国外的游人前来观看。我实在想象不到他们能在这里看到什么。尽管我想象不到他们能在这里看到什么，但是我也经常带着一些远道而来的贵宾去参观，并且煞有介事地为他们解说，当然我也可以不来，但总是来。
大概在五年前，我带着法国的一位作家朋友，来看这个旧居。
在门口，遇到了我的老邻居蒋二。其实他的原名叫蒋天下，在阶级斗争天天讲的年代，这名字能演绎出吓死人的结果，幸亏他的爹是退伍军人，家庭成分又是雇农，根红苗正，起这样一个名字完全是无意，所以也就没别的好说，只是让他立即改名。他爹说就叫蒋天吧。有人说，蒋天也不行，那就去一横，叫蒋大，叫蒋大也不行，于是把“天”字里的人撤掉，蒋天下就这样成了蒋二。我亲眼见过蒋二抱怨自己的爹:爹呀爹呀，姓狗姓猫也比姓蒋好啊！他爹说: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你怨我我怨谁去?
“蒋二！”我问，“忙什么?”
我早就听说蒋二借着我获奖的机会发了财。有人说:你看蒋二，真是财运来了拦都拦不住。他先是在旧居旁摆摊，卖你的书，然后又兼销当地的土特产，什么剪纸、泥塑、草鞋、木雕……关键的是他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时，低价买下了我的旧居西边那块扔满垃圾的洼地，雇人推土填平，迅速盖了五间屋。又在原先的老屋和新屋之间搭起了一个大天棚，在里边建设了几十个摊位，然后又把这些摊位出租给做买卖的。把那五间新屋租给了一个来自青岛的作家，每年租金数万，据说他扬言要娶一个二房太太。
几十年前，蒋二脑子曾经出现过一点儿问题，村里人都把他当傻瓜看待。
……………………
当时的蒋二傻到啥程度？
莫言说“蒋二头脑向来愚钝，他上学五年才升到三年级，是老师极为头痛的对象”。
莫言还说，蒋二曾与村里三个老傻子用脚丫子钓鱼，钓不到鱼就打起来，打完过几天又一起钓……成了村里的笑话。
“事实证明，他是村里最精明的人。他前些年是装傻，因为装傻，在未免除农业税和各级提留之前，他一分钱也没交过”莫言说。
让莫言刮目相看的“晚熟品种”
从傻瓜蛋到精明王，从蒋二到蒋天下，从一贫二白到财源广进、腰缠万贯 ，看着旧邻居如今变化如此大，莫言开口说道：
“蒋兄，离上次见面不过五年，想不到您竟然成了大老板，而且，文化水平好像也有了很大提高。”
蒋二没有听出莫言话里的讥讽之意，反而自夸了起来。
“我们老蒋家的人有个特点，那就是：晚熟！当别人聪明伶俐时，我们又傻又呆；当别人心机用尽渐入颓境时，我们恰好灵魂开窍，过耳不忘、过目成诵、昏眼变明、秃头生毛，我就是个例子。”
自称自己是“晚熟品种”的蒋二不但商业点子多，不但多元化经营，而且出口成章:
“世界上的事儿就是这样，无论多么高的山，也有鸟飞过去；无论多么密的网，也有鱼钻过去。好，大葱大酱来了，天大地大不如嘴大，爹亲娘亲不如饭亲，来吧，吃，大哥，别装文雅！”
“我与蒋二边胡吃海喝边回忆往事。蒋二这个上语文不认字，上算术不识数的笨蛋，竟然不时地引经据典，口出佳句，听听:大哥，毛爷爷怎么说的来着?‘忆往昔，峥嵘岁月稠’，苏爷爷怎么说的来着?‘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大哥您是怎么说的来着，‘高密东北乡是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毛爷爷和苏爷爷文化太高，话说得深奥，不如大哥您土鳖人讲土鳖话，犹如臭鸡蛋拌上隔夜的蒜泥，气味独特，冲击灵魂……”。
请看莫言亲眼目睹蒋二的亮出的一个又一个招数。
他请莫言吃晚饭，中途让其去观赏武术擂台表演，还恭恭敬敬的邀请莫言上台讲话。
遭突然袭击的莫言，看着台下的父老乡亲没法推辞，只能上去说了些客套话。
接下来的擂台表演，刚开始还挺正常的，但后来就变了味。
有个“日本武士”要和本地武术师比赛，好几个人输下台。激起观众的民族愤怒，此时，主持人不失时机的故意煽动观众情绪。此时，“日本武士”说了几句蹩脚的日语，被莫言身边的友人看出不是日本人，向他轻声提醒（过后，蒋二告诉莫言，那位“日本武士”是他们旧日好友常林的儿子）。
莫言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原来都是蒋二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最后，滚地龙拳传人单雄飞上场打败了“日本武士”，观众欢呼雷动。
一旁的蒋二得意含笑。
对于蒋二自命不凡自己是“晚熟的人”，莫言却是嗤之以鼻。
次目醒来时，莫言接到蒋二电话。因为非法占用土地，擂台和展览馆要被摧毁，他向莫言求助。
得知蒋二又耍小聪明用地后，莫言直接挂了电话。
“继续晚熟吧。”
绝妙的回答。
绝妙的结尾。
短篇小说《晚熟的人》的中心思想
《晚熟的人》一书封底是这样解读莫言:
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首部作品。
根植乡上、小心聆听四面风雨，
塑造典型、大胆挪借八方普容。
从《红高粱》到《晚熟的人》、从历史深处少入现实百态，自开天辟地臻于气象万千。
依然是读者熟悉的那个莫言，
却带给我们陌生惊喜的阅读体验。
……………………
巜晚熟的人》一文与《晚熟的人》一书中的其他十一篇短篇小说一样，讲述了的是发生在高密东北乡的故事。这些故事以小人物为中心，展现了他们面对生活中的种种挑战和困境时的反应与抉择。在这些故事中，莫言以自己作为家乡人物的视角，通过特殊的叙事手法让读者更深入地了解故事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和情感状态，以及对人性的剖析，同时也对中国农村文化和价值观念进行了深刻探索。
《晚熟的人》故事中的主人翁蒋二，年轻时喜欢装疯卖傻牟利，后来借着莫言的名气做各种生意而赚得盆满钵满。然而，最终因为得意忘形而遭遇失败。莫言以此暗示，蒋二自诩的所谓的“晚熟”并非真正的成功、真正的成熟。
其实，《晚熟的人》小说中“晚熟的人”指的是那些在别人为了利益而机关算尽时自己灵魂才开悟，认识到生命中更重要的人是具有善良、真诚、宽容等品质的人。
摘录短篇小说《晚熟的人》几句金句名言
1.“本性善良的人都晚熟，并且是被劣人所催熟的”。
这句话表达了晚熟者内心的本质的善良和。晚熟者往往得经历更多的外界打击与磨难，才得以坚守内心的信念和原则。
2.“人类的幸福是建立在痛苦基础上的，美好的事物之所以美好，是因为丑陋事物的存在。”
这句话道出了晚熟者对于痛苦和快乐的领悟，以及对于美好与丑陋的思考。
3.“乱世出英雄，国败出妖怪。”
这句话揭示了在动荡、动乱年代，晚熟者有可能会奋发而起，力挽狂澜，或是在逆境中坚守初心，展现出特立独行的品质。
…………………………
笔者上世纪中期自中山医学院毕业，在海南医学院任教十年，后从事出入境检验检疫（主要负责内勤）直至退休。
职场三十年，笔者与社会接触不多。真正接触社会是退休后创作琼剧《南侨情》过程。
做为琼剧圈外者，本人之所以萌生创作此剧本的念头，完全是深受3200名南侨机工勇赴国难、把青春、热血甚至宝贵的生命献给祖国的抗战事业的英雄行为而震撼而感动，换言之，完全是抱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与家乡荣誉感而创作，而奔波。
“十年创作，二年为把剧本推上琼剧舞台而奔走呼号”。在二年奔走呼号过程中，接触某些政府官员员，接触某些演艺界人物，接触某些地方人物，方才领悟江湖险恶、人心不古，方才领悟演艺界水有多深多浑，心灵方开悟。唉！有的人，完全没有社会责任感，更没有家乡荣誉感，心目中只有金钱与利益……。
如果说笔者是晚熟品种，那算是人世间最晚熟的人了！
附:
下面是短篇小说《晚熟的人》中，描写在家种田时代的莫言与村里一邦年青人晚上收工跑到附近生产建设兵团蹭看电影的情景，借此领悟“不看不知道，莫言真幽默”。
老乡们，我们不反对你们来看电影，但希望你们能保持安静，不要影响别人。
他的话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但却遭到了常林的公然抵制。换片完毕，放映开始，场子一片黑暗，只有银幕上的人物在活动、说话。
这时常林突然放了一个极响的屁，一般情况下臭屁不响，响屁不臭，但常林这个屁既臭又响。尽管我们站在知青队伍的外围(他们每人一个小马扎，坐着)，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气味，瞬间扩散，弥漫了一片空间，那些坐在常林前面的知青一个个掩鼻尖叫，有的竟像被电击了一样蹦了起来。
人跟人不同，有的人天生就具有一些特异的功能。譬如，有的人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有的人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物体，有的人能嗅到常人嗅不到的气味，这个常林，能驱动意念，制造出又响又臭的大屁，因为这特异功能，村里人都不敢惹他，生怕中了他的毒招。人们私下议论，说这家伙肯定是黄鼠狼转世，其实他比黄鼠狼厉害多了。黄鼠狼只在遇到危难时才会释放臊气保护自己，但常林却可以随时驱念。此后， 放屁，这样的特异功能也应该是社会生活不正常时的产物， 动荡不安的生活是大善的培养基地，也是大恶滋生的温床。乱世出英雄，国败出妖怪,也是类似的道理。所以，也可以说， 常林之恶是时代之恶。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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